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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他在边城使了计，打晕了一富家公子，剥下他身上的白貂裘，又将他身上的银子偷走买了些吃食。在那些扈从发现他之前，迎着漫天风雪，迈进了广阔的雪原。
途中未见活人，也未曾言语过，就这样默默行至此地。那身华贵貂裘早已破烂，身上的吃食所剩无几，再加上这天之寒地之险，能遇到活人显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荆封羽嘴边刚浮现出的笑意，忽又消失。干裂的嘴唇泛着微微的疼，荆封羽张口欲言，却觉喉咙干涩无比。
站在面前的老人不苟言笑，国字形脸，两条稍斜向额角鬓发的眉短而粗，鹰钩鼻下白中夹黑的八字胡些许落在上唇，一眼看着便觉得这是一位很严肃也很古板的人。
老人身上白袍随风鼓动，一只手落在腹前，沉沉眸光落在荆封羽身上，似是主人对陌生来客的审视又似是居高之人对山下登高人如蝼蚁般的俯视。
个子还没长高的荆封羽就像是山下背着行囊默然行走的旅人，唯有仰起脑袋，才有可能望见山顶的人，才有可能看清老人的相貌。
老人不在山顶，而是与旅人面对站着，荆封羽抬头间，自然能看清老人长相。
第一次相见，荆封羽便不喜欢这个人。尤其是老人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最令荆封羽反感。倒是他身后那个探头探脑的小男孩，总对着他咧着嘴笑，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好奇。
一老一少，长得有几分相象，分明是爷孙两个。却不知他们是什么人，荆封羽疑心地想，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看他们肩上落的大片雪花与他们身后那两排浅浅的足迹，想来等了等久。
小男孩眨眨眼睛，上下打量，歪着头问道：“你就是掌门师叔要我爷爷接应的人？”
荆封羽怔怔地看着他。
他不明白小男孩的意思。
接应？接应他？
“你叫荆封羽对吧！”小男孩一脸得意，不理会荆封羽的沉默，自顾自介绍起来，“我是洛玄清，你应该叫我师兄。”
说着，小男孩又伸手比高矮，两个头的差距。洛玄清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你比我大，叫我师兄我也不好意思。这样好了，你就叫我名字吧！”
听着洛玄清的自说自话，以及话里透出的意思，荆封羽皱眉，回忆以前在偏村的生活，他并没有拜过师，没拜过师又哪来的师门。
这时候，老人却是转过身去，淡淡道：“既然到了，就跟我回去吧！”
荆封羽却是站在了原地，看着老人抬脚欲走的年迈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警意，声音嘶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老人愣了愣，看着熟悉的双眼，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怒气，微嘲道：“跟不跟我走，随你便！饿死冻死了最好，省得让人心里不自在。”
对于老人的不友好，荆封羽只觉得莫名其妙。印象中，没见过老人。
小男孩扯了扯老人的衣角，老人发觉自己的失态，压下心中的愤怒，转身向着雪林深处走去。
老人语气微缓，咬字却是无比清晰：“顾醒的徒弟，也算是望雪阁人。”
听到“徒弟”二字，荆封羽目光闪烁了一下。顾醒待他如亲子，他待顾醒如亲父。可惜，顾醒最后的时光，他没能陪在身边。大半年了，他已经到了雪原，却不知顾叔叔是否安好，可会挂念他。
他怎么就不送送他呢！找个人陪陪他也好啊！刚开始的那些日子，他是随出行的商队一块儿的，不幸遇到了强盗，他就藏在尸体间，靠装死逃过一劫。
后来，他就买了头小毛驴，驴相不好，骑驴的人长得也不好看，穿得也很普通。这次没再遇到强盗，却遇到了一位自称大侠却像乞丐的糟老头子。
多了位乞丐老汉，荆封羽的日子过得愈发紧巴。偏偏那老头跟着他不肯离开，以至于沦落到偷盗的地步。
理所应当的，那头小毛驴也给卖了。
总之，这一路过得凄惨。
到了边城，老头终于走了。荆封羽还很高兴，终于少了拖累，然而过了没几天，荆封羽却觉得孤单。经常想到和老头一起赶路的欢快日子，当然更多时候则会想着偏村里的生活。
那些人，那些事，始终缠绕在他心中。看似淡漠人情的他也有似水的柔情，他是记挂着顾醒的。
顾醒只说要他去北方雪原，让他帮他带幅画给一个女子，可在那里暂时安顿下来，却未说具体地方。
难道是老人口中的望雪阁？！
荆封羽略一沉思，跟在老人身后。
小男孩落在老人身后，悄悄吐舌，羞赧说：“爷爷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别怪爷爷。”
闻言，荆封羽神情淡淡，目光微微下移，淡漠地看着老人走出的脚印。
也就是说，这份敌意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老人咒他死，老人是真的想要他死。
若只是因为他是外人而产生的排斥，这理由似乎有些牵强。听老人的语气，似乎对顾醒有很大的怨念。
难道说是这位老人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坏蛋顾醒因为看不惯所以英勇的站出来狠狠地揍了他一顿他便记恨上了他，或是他有一个女儿喜欢上了顾醒两人相约在一起然顾醒后遇到了另一个女子才觉他和她是一对于是负了他女儿所以老人十分厌恶顾醒，又或者说是曾有一个光鲜亮丽的位置等着他然顾醒知道他背地里干过许多坏事于是当众说了出来令老人无法位更高权更重还因此被人四处说道所以十分想要顾醒去死？
……
荆封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位老人过往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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