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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舟不愿去想在万伯年一声声乞求的话语下，自己的无动于衷会让其他人怎么看，她只知道，她无法待下去，否则定会窒息而亡。
她受不了那一道道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不管是疑惑的，还是探究的，甚至是埋怨的，似乎都想将她一层层剥开，赤裸裸呈现在他们面前，她只是叶轻舟，也只想做叶轻舟，抛开那些恩怨，她有她的无奈和辛酸，她已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一个老人的情绪。
她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万家的一个过客，不过是云西的一个过客，她，迟早要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再无归期。
“啪”，轻微的响动让叶轻舟从思绪中回笼，月色下，一点橘红忽明忽暗，烟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站在树下的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他是谁。
初见，他是地痞小流氓，再见，他依旧油嘴滑舌，深入了解，他还是一个赌徒，他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疯子，她曾说过要离他远远的，可如今，他与她之间竟多了一层抹不去的关系，真够……滑稽。叶轻舟悄无声息的转身，走向来时路。
“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他突然出声，显然早看见了她，抑或他原本就是在等她。
“你指的什么？”
“我从没见过老头儿这样讨好一个人，却硬生生被泼了冷水，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他从树影中走出，立在月光下，光影将他深刻的五官映衬的更加立体。
他的话让叶轻舟冷笑，“我过分？当年他抛妻弃女就不过分吗？一顿饭、一杯酒就可以将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三言两语，就想让这个曾被他扫地出门的女儿为他承欢膝下、养老送终？”
“抛妻弃女？”阿牧笑的好不讽刺，“你说的妻是指谁？你的母亲，叶眉？”
“你……”他不经意的话正中要害，利刃般刺穿她的心，叶轻舟痛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我没记错，万伯年的妻子姓董，不姓叶，”无视她发白的脸色，阿牧继续说道，“他倒是有一个小情人姓叶，为他生了个女儿，光明正大的住到万家来，恬不知耻地做起了人家的小老婆。”
“住口，住口！”叶轻舟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无法忍受别人侮辱她的母亲，一时愤慨，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却被他握住手腕。
“恼羞成怒？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阿牧紧握住她的手，怒目相向，“事实上，你们母女才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罪魁祸首！”
叶轻舟的泪不听使唤地滑落，他的话如一只只利剑，剑剑刺到她的心上，她倔强地不肯承认，“我妈和万伯年情投意合，他们是彼此相爱的。”
“以爱为名就可以不顾道德做第三者吗？”他咄咄逼人，却又总是一针见血，叶轻舟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地摇头，“所以，你有什么恨，你有什么怨，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以为只有你们才是受害者，那我们呢，我们又该向谁去讨公道？”
“你放开我，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你凭什么来教训我？我就是恨，就是怨，不要你管！”叶轻舟挣扎着，想要逃离。
“就凭我是你同父异母的二哥，万牧之。”他抬高声调，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叶轻舟被他眼中的坚毅所震撼，愣愣看着他，默默流着泪，好半天凉凉一笑，“二哥？活了二十年，突然蹦出一个二哥来教训我，真是可笑！我和我妈食不果腹、在寒夜里相偎取暖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们受尽冷眼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去他的二哥，少跟我攀亲带故，少来教训我！”
“你以为你很悲哀？那你知不知道从小就活在父母无止尽的争吵中是什么滋味？你知不知道拥有父母却从不被关注和疼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我是不是要感谢你们母女，毕竟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万牧之握住她手的力道突地加重，语气更加恶劣，“我跟你攀亲带故？哼，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不是我的妹妹，因为，我从来都不需要妹妹。”
叶轻舟用力甩开他的手，低吼，“这样正好，我明天一早就会离开，从此以后，没有什么二哥，更没有什么妹妹，你我只是陌路人，再不会相见的陌路人！”吼完，她扭头跑进夜色中，小小的背影在月光下朦胧的有些不真实。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出现？”
万牧之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呢喃，深吸一口烟，试图平复心中的焦躁－－在听闻叶轻舟是他妹妹时心中升起的莫名焦躁，却发现只是徒劳。
他有多少年没这样和人吵过架，他有多少年没如此在乎过一件事？他真的如此在乎上一辈的恩怨吗？什么时候起，万牧之开始计较起这些无意义的往事？他的洒脱呢，他的释然呢？
伴随着吞吐的白雾，他无声叹息，潜意识里，他不愿承认，他在乎的只是多出一个妹妹，恰巧，她的名字叫叶、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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