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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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难缠吧？知道就好。”于芳菲倒是还不在意，她笑着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说吧，痛快点儿，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随时做好准备，听候我的调遣哦！哈哈哈——”

看起来，尽管过去了七年时间，对于我来说，于芳菲依然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接上于芳菲，摩托车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疾驰，我再次想到了师父。我忽然有些担心他了。我不清楚他是否还在纠结那起案子，我只希望他能精心准备晚餐，并因此换来晓亮的好脸色。师父和儿子的关系一直不好，这在我已不是什么新闻，可究竟恶劣到了什么程度，我却并不清楚。我只听说，晓亮那次离家出走，中间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和师父的关系。说起来，那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次一走就是五年，后来虽说他回来了，但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却始终没能恢复到常人的程度。据说，晓亮现在依旧很少回家。他们爷俩儿一两个月见不到一次面，也是常有的事情。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看见我又不高兴？”见我闷头不说话，于芳菲用力搂了搂我的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问。

“怎么会呢，巴结你还来不及呢。说吧大小姐，今天你想去哪儿？”

“你一定有什么心事。别打岔，让我猜猜。是约了女朋友了吧？”

“少胡说八道。”

“那就是和女朋友吹了。”

“你这人有没有点儿正事？哎——今天咱能不能先不去商场，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姑奶奶，你能轻点儿吗？我被你勒得都气都喘不上来了！”

“哈哈哈，我喜欢这样。”

“石秀峰。听说过吧？”

“石秀峰？太听说过了。市级劳模，刑侦专家，b市的福尔摩斯。怎么，你和他认识？”

“他是我师父。”

“啊——”我感觉胸口被猛地一勒，摩托车好悬没撞到旁边的护栏上，于芳菲几乎喊着说，“看不出来，八棵树原来藏龙卧虎啊！”

“你能不能轻点儿！”

“哈哈哈——”

车进小区，远远地就看到了师父。只见他正背着手，在楼下的花坛边转悠。果然不出我所料，晓亮今晚没回来。

“师父，您是在等我的吧？”我一边伸腿停车，一边跟师父开起了玩笑。

“你怎么来了？”看着我和于芳菲停好车，师父露出了一脸的惊讶，“你不是说有事吗？”

“怎么，不欢迎吗？那我这就走！”说着，我伸手拉住于芳菲的胳膊，作出要走的样子来。

“臭小子，少跟我贫！”

“师父，赶紧开饭吧，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说话间进了楼门。这是一栋建于七八十年代的楼房，一进走廊，便有一股浓浓的霉味扑面而来。师父的家住在二楼，屋里的陈设很简单，沙发茶几电视机，把个窄小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沙发对面的墙上挂了许多照片。照片以黑白为主，中间夹杂了几张彩照。沙发前边的茶几上，乱七八糟摆满了水杯、垃圾盘、抽纸等杂物。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缺少了女主人的家。

在我收拾茶几的时候，师父从厨房端出来四盘菜：红烧肉、油焖大虾、素炒空心菜、虾仁拌黄瓜。

“嚯。看来我口福不错嘛，有肉有鱼的。”我故意大声说道。

“儿子没吃上，便宜你小子了。”师父笑着说。

“是人家不领情吧？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您说您这是何苦呢。”

“不回来拉倒。费劲巴拉的，我就不信还没人吃了。”

“呵，瞧这嘴硬的，今晚怕是又睡不着了吧？”

“瞎说，我睡觉香着呢。”

“哪儿都软，就剩下嘴硬了吧？”

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师父总耷拉着眼皮看我，看完接着看于芳菲，脸上却换成了笑。我知道，他一定是把于芳菲当成了我的女朋友，责怪我事先没告诉他呢。望着他脸上的怪异表情，我心里觉得好玩，便故意憋着不把事情说破。以我对师父的了解，这种事我要是不说，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去问的。说起来，师父的年龄与我父亲相仿，能够在他的呵护下成长，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尽管他有时有点儿古怪。

整个晚上，师父都在小心地回避着一个名字——石晓亮。于芳菲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看出了师父的心思，便和我一起，轮番把最近听到的一些段子讲给他听。在我们讲段子的时候，师父总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或者让菜，或者让酒，偶尔笑一笑，笑得也有些勉强。我明白，他还在对儿子的不能回来耿耿于怀。说实话，那天晚上于芳菲的表现，绝对称得上优秀了，段子一个接一个地讲，一个比一个讲得精彩，简直乖巧极了。

因为要骑车，那晚我没喝酒，于芳菲倒是喝了不少。几年没见，这丫头的性情一点儿没变，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傻样子。整个晚上，我一直都在期待，师父能够说出晓亮没有回家的原因，可他始终没说。我明白他内心深处的苦闷，又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只好用段子来代替安慰的话，聊以博取他的欢欣。可除此之外，我又能做什么呢？

“别忘了明天的事。”临走，师父低声叮嘱我说。

“忘不了，师父！”我高声应道。

我知道到师父指的是明天让梁均陪他走访的事，但此时此刻我却想对他说：“师父，您马上就该退休了，又何必去操心那么多？”但这句话在我的脑袋里来回徘徊了几圈，最终却没说出口。

3

胡森消失了。电话关机，户籍登记地铁将军把门，他像一条潜入水底的泥鳅，转眼间消失在b市浑浊的空气之中。

梁均说，第二天吃罢早饭，他便和师父一起去了平江小区——胡森报案时提供的住址。临走前，师父再次试着拨了一遍胡森的手机号码，手机依然处于关闭状态。师父于是说了句，这是要坏事啊，说完，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往小区赶去，没承想到底还是扑了空。在物业调取登记记录的时候，中间出现了一个插曲，要不是师父在一旁拦着，梁均没准就跟人动上手了。事情出在物业值班员——一个秃子的身上。秃子四十来岁，长了一脸横肉，脖子上的金项链有指头粗细，活脱脱一条栓狗的链子。秃子的态度很不友好，对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师父毕竟是老江湖，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尽管秃子态度恶劣，他仍能耐着性子，把胡森的年龄身高体型等情况，一一向秃子作了介绍。师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笑，态度极尽谦卑。谁知道师父的话没说完，秃子竟爱答不理地回答说，小区每天换房子的人，比地里的蚂蚁还多，你让我怎么记清楚？一句话把师父踢到了南墙跟，难怪梁均会跟他急了。

中午，所里召开碰头会，负责刑事的副所长苏勇和政委黄文明一起参加，无形中提高了会议的档次，就有了点儿刀光剑影的意思。会议开始后，先由梁均介绍他和师父上午走访的情况，尽管走访的内容五花八门，但结论无非是一无所获。接下来，苏勇提出了四点建议：1、建议报请分局刑警介入案件调查。2、建议继续调查胡森在b市的住房情况。3、建议调取胡森的通话记录。4、建议调取相关录像资料。苏勇把话说完，政委黄文明便把目光转向了师父。他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希望师父能说上两句。

“个人意见，对不对请多包涵。”见躲不过去，师父只得开口说道，“我完全同意苏所长的建议。另外，我再补充两点。一是关于那条短信。这或许是个线索，从胡森提供的住址看，显然他没说实话，那块儿几年前就已拆迁。所以，从短信的发出地入手，或许能确定胡森的真实身份和住址。二是关于袁美玲的身份。她是叫袁美玲吗？她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她真的失踪了吗？这个女人与胡森是什么关系？这究竟是一场闹剧，还是另有隐情？我的话完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是老同志眼睛毒啊。”说着，黄文明带头鼓起了掌，“我完全同意老石的意见。干我们这行，就该有怀疑一切，求证一切的勇气。一切未经证实的事实，都不是事实。全力追查胡森的下落，务必尽快把案子弄个水落石出，这是我们上级对我们的要求，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同志们还要加倍努力啊。”

会议结束，大家纷纷起身离开，不料师父却喊住了我。

“林凡，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他说。等房间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他小声问我，“最近你有没有见到晓亮？”

见我摇头，他接着说，“帮我给他带个话。”或许是看到了我眼中的不解，他解释说，“我知道你们两人关系好。你就说我有事找他，让他抽空回来一趟。臭小子，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

“想就是想呗，还不好意思说。”

“少废话，你到底带不带？”

“呦呦呦，还嘴硬。带带带，我带还不行吗？”

师父的意思我当然明白。其实，我早就想去晓亮那儿一趟了，只是最近事情太多，再加上胡森这么一闹腾，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现在，既然师父他老人家开口说话了，我如何能拒绝？只是我不清楚，晓亮究竟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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