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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醉秋带纪君望跑山路去循化, 一是为让他适应山路,二是要去循化办事。
进了循化城,她对纪君望道:“你去城东康禾堂, 买几瓶止咳用的药糖丸。”
康禾堂是循化城内最大的一家药铺。
纪君望愣怔:“止咳用的药糖丸?是替张校尉赔给夏夫人的么?”
校尉张成烨的人检查行李时失手摔碎夏骞夫人的药瓶,此事在赫山已传得人尽皆知。
“对。就买六瓶吧, 刚凑一整盒。”凤醉秋解下荷囊, 倒出一小把银角。
纪君望摊开掌心接下那些银角,满眼不解:“怎么还要赔?听说夏夫人并不计较啊!”
“夏夫人不计较,那是她和气大度。但咱们不能欺负人家好说话,该赔就得赔。”
凤醉秋稍稍斟酌后,又仔细叮嘱。
“夏夫人只说被摔碎的是止咳糖药丸, 没告诉我具体是哪种。我昨日听她说话的声音, 应当是早前咳得太厉害,将嗓子咳伤了。你将这症状告诉药铺伙计, 再挑效用最好的买。”
纪君望“哦”了一声, 又问:“我买好药后, 上哪里寻你?”
凤醉秋看了看天色:“这都过午了,咱们还没吃饭呢。我去北街馔玉楼点好饭菜等你。”
凤醉秋定在馔玉楼吃饭, 主要目的是替赵渭取消息。
馔玉楼这消息渠道是赵渭私人的,不便让纪君望知晓内情。
她将纪君望支去买药, 就为留出点时间单独见馔玉楼管事夜行。
此刻饭点已过, 馔玉楼内只有五六桌食客。
掌柜一听凤醉秋是来订“四色片糕”, 立刻心领神会, 唤了个伙计来领她进后院。
馔玉楼的名义东主夜行正在后院书房内整理消息。
听见伙计通秉,夜行以为来的人是肖虎,便头也不抬:“进来坐。”
“有劳了。”凤醉秋谢过领路的伙计,迈步进了书房。
夜行闻声抬头, 面色微讶。
他忙不迭站起身,执了郑重歉礼。
“夜行无状,多有怠慢,还请凤姑娘恕罪。”
凤醉秋被闹得浑身不自在,摆摆手笑得尴尬。
“不必多礼。我就是替赵……替你家三公子来取东西。”
夜行恭敬请凤醉秋落座,又奉了茶。
“年后京中并无重大消息传来。但利州这头出了桩怪事,我越想越不对劲,正盼着肖虎来,也好尽快将这消息带给三公子。”
“近来赫山防务吃紧,若不留肖虎时时跟在你家三公子身旁,我不放心。正好今日顺路,我便替他来了。”
凤醉秋抿了一口茶,话归正题。
“出了什么样的怪事?”
夜行低声禀道:“四天前,有位食客酒后与人闲谈,说年前有支镖队从允州押了两车货物来,送进了庆安县一位王姓乡绅的家中……”
早些年还在战乱时,曾有许多中原人蜂拥进利州避难。
其中有些人在此成了家,大周立国后也未再返中原故土。
这十来年国泰民安,利州官府全面恢复了与中原各州的邮驿往来。
很多人逐渐与中原的亲友故旧有了书信联络。
逢年过节时,便常有镖队出入利州送年礼。
庆安县这姓乡绅家收到两车允州来的年礼,乍听起来太过寻常。
但既被人当做谈资,事情自有其古怪之处。
“那食客说,王姓乡绅收到这辆车年礼时,全家都懵了。因为他家在允州并无什么亲友故交。镖头声称与人有言在先,不肯说出托镖者姓名,卸完货物就走了。”
寻常亲朋好友之间互赠年礼,不就是为了维系两家的情谊?
千里迢迢送礼来,却不肯通名,这不合常理。
“也就是说,这王家白捡两车年礼?”凤醉秋眉心轻蹙,若有所思,“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夜行答:“说是允州特产的绫罗绸缎,还有一箱给小孩子的机巧玩具。”
凤醉秋脑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
“可知那镖队共有多少人?除了庆安县王家,可还有别家遇到类似古怪?”
“凤统领果然敏锐。”
夜行抱拳赞叹,神情却比方才凝重许多。
“到王家的这支镖队,至少有三十人。”
稍顿,夜行继续道:“就我目前所知,除庆安县王家,连桥镇陈员外家在十二月廿八下午也遇到相同怪事……”
不过,据食客的说法,陈员外家收到的无名年礼只有一车,镖队人数约莫在二十上下。
押送一车两车的镖,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何至于出动二三十人的镖队?
镖局是赚钱的营生,哪家镖局会傻到做赔本买卖。
这就是夜行觉得此事古怪之处。
凤醉秋顿觉不妙:“押镖到陈员外家这队人,也是从允州来的?送的同样是绫罗绸缎与童玩?”
“陈员外家这车,是原州特产的瓷器和酒。”
夜行摇头,神色沉凝。
“我已派人打听过,这两家都家底殷实,却又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高门大户。平白得了不知来处的年礼,两家都只当笑谈怪事讲给亲友听,没谁放在心上。”
凤醉秋眼眸顿时生寒。
允州与临州毗邻交界。
临州州府临川城再往北,过雪湖就出了大周国界,是北狄人的地盘。
而原州近松原郡。
翻过松原的崔巍山,便是吐谷契的老巢。
天底下没这么巧的事!
凤醉秋追问:“你可曾派人打听过那两支镖队最终的去向?”
就目前所知的两支古怪镖队,加起来已有五十人。
各地还有没有类似不为人知的情况?
若有,那总共来了多少可疑之人,这就细思极恐了。
夜行答:“昨夜一名巡城卫小校酒后失言,说元月初三那天,柏宁突然下令各城巡城卫着便服搜山。官面说法是为检查有无山火隐患,为不引发百姓恐慌,故而低调行事。”
柏宁是城镇巡防令,负责利州各城治安与缉盗等事。
“既城镇巡防令在暗查,那就意味着这些人去向不明。”
凤醉秋握着茶杯的五指紧紧收拢。
“好在柏宁不是个吃干饭的,察觉得倒还算及时。”
利州有崇山峻岭为屏,冬日里大雪封山,出入利州只能走官道。
官道上有城镇巡防令哨卡,负责查验过往行人的身份名牒。
若有随身携带兵器者,哨卡会盘问其前来利州的事由,并记录在册。
若事由不明,官道哨卡非但不会放行,还会将人扣押审问。
而镖师携带兵器合情合理,以此身份出入利州,完全不怕哨卡盘问。
柏宁肯定也在事后听到了同样的风声,知道这事不对劲。
却又怕当真来者不善,自己会被上头问责,便压着消息悄悄追查。
夜行不太乐观:“虽在查了,但柏宁既怕担责,肯定不会将此事上报布政司,也不敢大范围调度人手。这不就成了大海捞针?您看是否让三公子出面向州府……”
“不行。”
凤醉秋坚定摇头。
“早前阅兵典仪时,你家三公子当着都督的面与布政司上下撕破了脸,谁都知他与柳仁不对盘。”
柏宁的顶头上官,正是布政司主司柳仁。
那些镖师虽古怪又去向不明,但如今尚无任何异动。
赵渭若现在出面捅破此事,多半会被认为是借机攻讦。
夜行明白这道理,但他也有他的担忧。
“若真是北狄与吐谷契两方同时借这种方式往利州派人,目标只会是赫山。”
凤醉秋道:“放心,赫山有我在。你设法继续跟进这事,再替我送一封信去青梧寨,交给我哥哥凤凛冬。信我这就写。他在利州人面广,有时候消息比你们快。”
她立刻取笔蘸墨。
“另外,我写个手令给你。一旦得到任何新消息,立刻派可靠的人来赫山见我。山下近卫哨卡盘问时,就说我在这里订了四色片糕,必须当面交给我验货。”
*****
回去的路上,纪君望频频以忐忑眼神打量凤醉秋。
凤醉秋心事重重,好半晌才发现他古怪的目光。“你总看我做什么?”
“你看起来……好严厉啊,”纪君望小声道,“莫不是怪我方才在馔玉楼吃太多,害你破费了?”
凤醉秋忍俊不禁:“我哪有那么小气?对了,明日起,你暂时跟着方叔巡逻司内。”
“这才几天啊,你就不亲自带我啦?”纪君望有些失落。
凤醉秋一笔带过:“彭菱略有不适,我明日起要替她领队巡防北麓。等忙过了这阵再继续带你。”
那些古怪镖队八成就是两家敌国派来的。
军械研造司所在的赫山南麓,地形易守难攻,没个几万大军是不可能正面强冲成功的。
敌方最有可能的路径,便是从后头的北麓山间潜近。
她得提前做些准备,以逸待劳。
最好能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
申时,凤醉秋本打算更衣后就去望岳馆,将药糖丸送给桑采。
却没料到,桑采主动寻到她所住的崇义园来了。
听到敲门声时,凤醉秋刚披上外袍。
她猜测是住在隔壁的彭菱或潘英,就随意敞着外袍去应门。
打开门一看是桑采,凤醉秋不太自在地拢了拢衣衫。
“没想到是夏夫人,失礼了。”
虽说大家都是女子,但两人毕竟不熟。
此刻凤醉秋衣衫不整,还披头散发。
再看看桑采齐齐整整的华服美鬓,她多少有点尴尬。
“是我来得冒昧了,”桑采盈盈福礼,“凤统领安好。”
她风寒尚未痊愈,甜嗓微哑,说话间还时不时压抑地轻咳两声。
“早上便想来求凤统领一件事,听说你去北麓有公务……”
桑采比凤醉秋矮大半头,生得纤细柔美,说话又轻言细语的,很是惹人心怜。
她虽披了大氅,但一路从望岳馆走到崇义园来,葱削般的十指已被冻得发红。
凤醉秋看着不忍,赶忙侧身让了让。
“今日天冷,夏夫人请进来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