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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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一宁拖着巨龙沉重笨拙的身躯, 吃力地在天坑底部走了许久，总算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

没有铁棘，没有动物腐烂的尸体, 虽然有一些禽类的粪便, 但打扫一下, 还能将就。

巨龙陷入昏迷之中, 现在，她总算有机会, 摸一摸他腹部的那一块白色了。

甄一宁枕着巨龙的尾巴，慢慢伸出手，在他的肚皮上抓了一下。

果然，跟她想象得一样，是毛茸茸又柔软的触感，像是毫无攻击力。

她轻轻勾了勾唇角，眼角却一点点□□涩的感觉填充住。

她其实早就到了。

她在给谢暮尔的那枚铃铛里，喷了特殊香水, 也提前给雪狼闻过味道，谢暮尔嗅味迟钝，当然不会发觉铃铛的异常之处。

但雪狼天生追踪力强，靠着铃铛的味道, 甄一宁甚至比谢暮尔还要先一步抵达深渊里的那间小屋。

她本来是打算在屋后等他, 给他一个不经意的惊喜, 却没想到, 会看到那样一幕。

高高在上的神明, 趴在地上，掐着自己的脖子干呕。

因为那双流血的眼睛，甄一宁不敢小觑谢暮尔在精神濒临崩溃时的武力值, 因此迟迟没出现。

但她却无比后悔那一刹那的决定。

眼睁睁看着他收割完凶兽的生命，却要被诅咒支配理智，像野兽般，贪婪地去嗅地上肮脏的兽尸，眼底的血却在源源不断地淌下。

像是在流泪。

甄一宁只觉得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像是被攫住了，一颗冷漠的心脏被跟着掐出血。

那是谢暮尔呀。

传说中最伟大又最仁慈的创世神，被万物信仰供奉的神明——他本该立在云端，淡漠地看着时间更替，随手展开一个来自人间的心愿，然后微笑着帮他们实现。

就算是他打算抛弃这个世界，万物也只能被迫接受。

怎么能因为那些丑恶的诅咒，而被拘在这里，像行尸走肉般活着呢？

甄一宁从来没像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而远远不止那本童话故事里所能铺展开的情节。

谢暮尔不该被那些恶心的剧情所支配。

“嗷嗷——”甄一宁揉了揉眉心，才发现那只小雪狼不知何时从她怀里溜走了，正立在一旁，冲着恶龙龇牙咧嘴。

她站起来，正准备把它抱起来，却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硕大眼睛。

恶龙不知何时醒了，鼻孔里喷出热气，锋利的牙齿从嘴里伸出来，在这阴暗的深渊底部，反射出锃亮的寒光。

甄一宁后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下意识去摸头发，光明神给她的那把剑就在那里，被她变成了发夹，只要她取下来，离开就能恢复原型。

自我防护而已，又不一定真的要杀龙……

巨龙踉跄着企图站起来，但因为四肢被铁链禁锢的原因，又重新被扯回去，跌倒了。

他的身上还插满了锋利的棘刺，全都是坠入深渊时，布置的机关自发开启造成的。

甄一宁想起刚刚从几百米高的崖顶坠落下来时，巨龙死死把她护在腹部，自己却砸进重重机关中的场景，打算拔下发夹的手，却迟迟无法动弹。

她轻轻叹了口气，最终选择赤着双手，小心翼翼地走到那颗硕大的头颅前。

与那双闪烁着炙热红色的眼睛对视着，甄一宁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它的獠牙：“我给你把那些棘刺都拔下来，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好不好？”

巨龙的鼻孔里喷出浓烟，险些把她掀翻在地。

协商失败，甄一宁可不敢冒险，正要转身退到安全距离外时，她却发现自己走不了——

裙摆，被龙伸出一只爪子按住了。

甄一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傲娇的性格，就算变成龙，失去理智了，也丝毫没变。

她爬上凹凸不平的龙背，坐在一根胳膊粗的铁棘前：“我拔了啊，疼也不许动。”

话虽如此，她的动作却格外轻盈，用随身带的工具绞断铁棘后，甄一宁扯下一截内衬，将汩汩冒血的伤口缠住，绑成一只可爱的蝴蝶结。

“好啦，现在，尾巴太高一点，我看看尾巴的伤。”

她没有发现，恶龙赤红的眼睛，已经不知何时恢复了黑色，怔怔地望着漆黑不见底的幽深处。

谢暮尔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簇簇腾起的烟花和密布的乌云同时逼迫着他脆弱的神经——

她发现自己就是丑陋的恶龙了。

可是，她却抱住他，和他一起跳下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