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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林葵清已在家住了十天。每天除了做些家务,就是闷头睡觉。早上的回笼觉,午觉要两个钟头,晚上则是九点躺下,睡到大天亮。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嗜睡,这在以前是万万不能的。别的不说,单晚上,也从未在十二点前就寝过。如果说以前是只躺不得的猴子,那么现在竟成了能躺决不站的猪仔。
父亲以为她是路上累的,但见天天如此,不仅有些担心,私下让母亲去问问,别是有什么毛病,母亲却不放在心上,只是说:“让她睡,睡够了,就不睡了。”于是,林葵清痛痛快快地大睡特睡起来。
这天早饭,父亲开了电视,边吃边就着新闻闲话。待看到“小伙追讨加班费不成,怒将公司告上法庭”的热点时,父亲随口问道:“小葵,你们公司呢,加班费怎么算?”林葵清愣了愣,半天才答道:“没有加班费,只给调休。攒够八小时,休一天。”父亲说:“老板会算计。也行吧,还给休。你这次休这么长时间,就是调休?”林葵清点点头,以口里含着饭,含糊应着,心下却紧了起来,唯恐父亲的下一个问题是“休到几号?什么时间回去?”父亲却没有再问,转头跟母亲说起谁家订了饽饽,几号来取。
林葵清暗暗放下心,几口吃完饭,跑去喂二黑。不一会儿,父亲也吃好了,去了铺子。林葵清回屋收拾碗筷,不成想母亲还坐在茶几侧,只好等着。林家的规矩,催工不催食,须等到最后一个人吃完,才能清桌。
母亲见她进来,放下粥碗,道:“说说你的打算。准备再找工作?还是说,愿意留在家里。”
林葵清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母亲看破了一切,她猛地抬起头,见母亲平静如常,目光慈和,旋即俯首,老老实实道:“不知道。”母亲说:“那我提个建议。抬起头来。”林葵清慢慢抬头,却还是不敢迎视母亲。
母亲说:“你也出去见识过了,也知道工作就是那么回事。反正都是干活挣口饭吃,不如给自己干。你留在家里,跟着我做饽饽。咱家那铺子,虽然不大,但糊口养家没问题。这些年,我跟你爹就是靠它,才不用出外打工,也把你兄妹两个拉扯大了。你好好想想,不勉强。”
林葵清来不及细想,但提出了一个问题,低声道:“俺爹怎么说?就算我愿意,他也未必同意。”言下之意,好好的大学毕业生,最后留在老家做饽饽,也太不成话,要是这样,读那些书做什么,不如早早下学,早挣钱的是。发问的同时,她脑海中响起父亲送自己上车时的殷殷叮嘱:“到了大学,好好念书,要争气。”
母亲心下了然,却不在意,看了看尚不明了的女儿,继续道:“先不管你爹。也不用管我,我只是给个建议。你的炮仗,你自个点。要是你决定留下来,我去跟你爹说,不用担心。”林葵清慢慢点了点头,说:“让我想想。”
对谈就此结束,母亲不再说话,起身拿着碗筷去厨房。林葵清端起菜碗酱碟跟在后面,想了想,没有头绪,只好问道:“娘,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告诉你辞职的事。”母亲听了,笑道:“这不是告诉了。”林葵清惊道:“啊,你诈我。”母亲笑道:“什么话!就你那点儿心思,还不简单。”见女儿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母亲只好亮出谜底:“碧玉花。”
林葵清反应过来。是了,买花的时候,就跟母亲说过:“人在,花在,人在哪儿,花在哪儿。”这次把碧玉花带回来,明摆着告诉母亲,自己辞职退房,花只能带在身边。
明白过来,林葵清佩服地笑道:“我什么时候也这么厉害就好了。对方一举手,我就知道要做什么。”母亲笑道:“也容易,你只是不在意这些。”
正说着,就听见二黑狂吠起来。林葵清一边喝止,一边出院中来看,却是堂妹荷清,开着电瓶三轮车,载着女儿霓灿来了。
林葵清抱下霓灿,笑问:“吃饭了吗?锅里有小米粥,喝一碗,好不好?”7岁的霓灿拍拍小肚子,稚声稚气地回答:“姨,霓霓吃了,吃了大包子,饱饱的。”
荷清拿下车厢里的提袋,笑道:“姐,你今天没事吧?咱们赏花去。”说完,扭头冲屋里喊道:“娘娘(方言,四声,即伯母),我们姐妹去赏花,你也来呀。”
母亲从厨房迎出来,笑道:“敢情好。就是饽饽等不得,你们去。”荷清把提袋递过去,笑道:“好。等我折花回来。”母亲打开袋子一看,是鸭蛋跟鹅蛋,立刻往回送,说:“之前送来的,还没吃完。快拿回去,鹅蛋涨价呢。”荷清笑道:“您留着,慢慢吃。涨不涨价的,得咱自个管够了的。”推让不得,母亲只好收下。
四人经堂屋进入西间客厅。荷清就催着堂姐葵清换衣裳。母亲拿了草莓给霓灿吃。
林葵清问:“去哪儿啊?什么花?”一面问,一面紧急回想,自然没有结果,根本想不起来何处可赏。
荷清笑道:“到处都是啊。只是你没见罢了。比城里还便宜,又不用买门票,也不挤。”见堂姐犹是不信,只好道:“空口无凭,眼见为实,看了你就知道了。骗人的,是小狗。”
母亲笑道:“换个咒念,都是孩娘了,还小狗小狗的。”说着,转头对女儿道:“你快点儿,现在还不热,再磨蹭磨蹭,日头该高了。”
林葵清半信半疑地去换衣裳。回来,就见母亲从厨房拎了一个鼓鼓的提袋过来,说:“我见电视上,人家赏花都是吃吃喝喝的。你们也带上。”
荷清笑着接过袋子,道:“别是饽饽吧。要是饽饽,那得配上酱疙瘩才行,还得拿上暖壶。”
林葵清听了,立时大笑。母亲也笑道:“让你说的,再土也不至于。”霓灿跑过来看,见是水果,牛奶,鸡蛋,饼干,火腿等,笑着拍手道:“野餐喽,野餐喽,谢谢大姥姥。”
母亲笑着,摸摸外甥女的头,叮嘱道:“别累着,玩够了快回来。”说完,让林葵清拿上马札、蒲席,送三人出门。
荷清稳稳开着三轮车,拐出胡同,绕过后街,沿马路,往野外驶去。
其时,清风拂面,朝日灿灿,鸟雀欢鸣着一次次冲向云霄。林葵清牵住霓灿的手,举目四望,只觉神清气爽,好想大声呼喊。只是时不时有人经过,且路旁田地里也有人,只好忍住。
谁知,荷清却不管不顾地长喊起来,一声未完,又来一声。惹得霓灿也站起来,扶住车厢栏杆,竭力大喊。母女两个,一高一低,一长一短,如两只喇叭,吹起喜人的调子,引得林葵清笑个不止。
忽然,车速慢了下来,拐过一个大弯,一株盛放的桃树赫然出现在眼前。挺枝舒叶,似在邀日,绽蕊吐心,如与白云低语,虽是单株,却成一个世界,粉粉灼灼,光光艳艳,林葵清看呆了,半响才说:“怪道要缓缓归呢,真是走不动的。”
荷清笑道:“没骗你吧。喜欢就折一枝。”林葵清看看前后左右,悄声道:“行吗?主人看见了怎么办?”荷清笑道:“看见了也折。放心,乡下人才没那么矫情,要是遇上了,保证欢欢喜喜送给你。”
霓灿跳着要拍照,林葵清抱她下车,拿出手机,待霓灿拍完,又给她们母女合照。拍好,荷清要给她拍,林葵清摇了摇手,转身去折了两枝花,笑道:“我也附庸一回,且取一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