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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奇听了,心情十分沉重,他更加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卧佛寺躲那么长时间才出来!如果他早一点下山去会兴村侍奉章大娘,章大娘也许不会死;如果他来到宽坪村找义父,也许义父不至于现在还过着如此狼狈的生活!
“……我这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家伙,带着一个不满一岁的小孙孙,日子过得……难哪!”老人说到动情处,竟擦拭起了眼泪。
“义父切莫难过,儿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国奇忙安慰义父道。
“对对!你回来就好了,咱们家就有了依靠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怕死在辽田野地了!……”宋修说着又笑了,两行眼泪流进了脸颊深深的皱纹里……
当晚二人相互诉说着一年来各自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哭声与笑声时断时续,一直到了深夜方才抵足而眠。而大黑则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蹲在草房外面,守护着一家人的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赵国奇便穿上了义父的旧衣,换下了那件僧袍。
他将僧袍仔细叠整齐收藏好了,以此作为那段经历的纪念。他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如有机会,一定要再到卧佛寺,拜会圆觉师父,并且要为卧佛寺捐上一大笔功德,卧佛再塑金身!
然后他便让义父继续照看着圣有,自己在忙完了地里的活之后,就拿起镰刀、绳子,开始上山砍树、从河沟里搬来一些平整的石块,等到了秋天,黄贝草长得半人高的时候,再割上几十捆黄贝草,准备修建属于自己一家人的草房。
有了从安铺村逃亡、被抓壮丁修堡垒、躲进卧佛寺修行这段时间的坎坷,又经历了父母双亡、妻子去世、抛家舍业、死里逃生一直到父子重逢的过程,赵国奇将自己早年的公子哥儿习气一扫而空,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上天既然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就一定是对他有所期许啊!
话说那天赵国奇初到宽坪村的时候,是以一个和尚的面貌出现的,所以村里人们对他突然换了一种身份而感到好奇,纷纷前来观看、打听。得知眼前这个“和尚”居然就是宋修老人的义子,而且还是小圣有的亲爹的时候,大觉惊异,从而也对赵国奇的身世特别感兴趣。而国奇自己早已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对这些并不在意,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此外并不多说一句话。
但是村里人却对赵国奇这个“外姓人”却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意见和评价了,有人说这小伙子看起来还挺能干,待人也和和气气的挺不错;也有人说这个人怕是做事情没有恒心,要不怎么好好的和尚当着当着就不当了,莫不是吃不了素斋,受不住酒色财气的清规戒律;也有的说这宽坪是咱们宋家的,怎么能让一个外姓人在这里落脚呢……等等等等,说什么的都有。
而这一切,都还是在暗中悄悄酝酿,并没有人会直接当着宋修或者是赵国奇的面提起。因而从表面上看来,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夏天去了,秋天来了,冬天也就近了,日复一日,没有什么特殊。
话不絮烦。经过将近两三个月的准备,到了深秋的时候,赵国奇已经备齐了建一间草房所用的木料、黄贝草和石块等物,接下来就是选址、和泥垒墙搭木架、往房顶上铺草这些工作了。
为此,宋修和赵国奇商量之后,决定就在村子最西边的这座草房边的空地上,打上地基建一所房子,而这个地方,并不属于任何人,虽然如此,宋修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宋氏族长宋立德,也就是本村从东往西第三家,四合院里窜出大黄狗的那家的主人,商量一下,得到他的首肯。只要族长他答应了,宋氏全族人都应该没有什么意见。
却说近段时间以来,赵国奇父子俩常在一起,自然就亲昵了,现在小圣有已经离不开父亲的怀抱了,整天“爹爹”地叫着,让赵国奇听了能消除所有的苦累。于是在一个晌午时分,赵国奇抱着小圣有,和宋修老人一起,置办了一些点心之类的礼品,来到了村东头第三家、宋氏族长宋立德的门前。大黑自然也不能缺席,它也摇着尾巴跟在主人身后来参加这场重要的会面活动了。
“立德贤侄在家吗?”宋修看到宋立德家的大门开着,但他依旧十分恭敬地站立门外,弯腰弓背,小心翼翼地问道。赵国奇已经从义父口中得知了这位族长的脾气秉性,了解到这位族长在村里不但说一不二,而且手段高明,村里无论是谁都对他恭恭敬敬,就连宋修这样的、宋立德的叔伯辈,也不敢有例外。
“汪汪!汪汪汪!”宋修他们没有等到院内主人的回答,却听到了一阵激烈的狗叫声。还是那只大黄狗,又呼啸着从院内冲出来“迎接”客人了。令这只大黄狗没有想到的是,之前对它一声不吭的大黑,这次却仗起了主人的势力,也开始对它也呲牙咧嘴了!
一时间,两条狗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肩背上的长毛,露出了各自的犬齿,“呜呜”地低吼着,一场犬犬对决即将开始!
赵国奇知道,此时绝对不能让大黑得罪这条大黄狗,虽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大黑无论从个头还是力量上,都比大黄要占上风。于是他便低声喝道:“大黑,别乱来!”大黑听了主人的话,就收了牙齿,将脑袋低了下来。谁知这条大黄狗却趁机冲上前去,一口咬住了大黑的脖子,顿时将大黑的脖子上咬出了两个洞来,鲜血直流!
大黑哪能甘心受此侮辱!它低吼一声,一个翻身便将黄狗扑倒在地,张大嘴巴,对着它的脖子就要咬下——正在此时,黄狗的主人宋立德,不早不晚,来到了门前:“呀,这是外来狗欺负咱宋家的狗哩!”
赵国奇忙喝住了大黑,“大黑,不得无礼!”
大黑爪子一松,黄狗在地上打了个滚,扑棱了满身的尘土,迅速回到了主人身边,开始对着大黑狂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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