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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才能在这里笑得这么得意忘形!”我装作没好气地说。
“只是一个痴情少年的一厢情愿罢了,”弗瑞德里克两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对他来说着或许是个好的结果,无疾而终,趁早放手去寻找真正的幸福!——还想不想再看下一封?”
我认真地摇摇头,他已经抽出信纸开始读了:“我最爱的cecilia,幸福一定可以延续,我们的幸福会延续。我会回来,我黄昏散步时就梦想的幸福,我还是那个穿过公园的小伙子,穿着那双带尘的靴子,胸怀诺言,且气质昂扬!那个酬躇满志的小伙子与你在图书馆里温存。幸福可以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然后找到你,爱着你,娶你,无怨无悔的生活。”
我叹了口气,带着说不出的感动:“真遗憾这封信没能寄出去。”
“是啊,真遗憾!”弗瑞德里克说,“我一直在找这封信的收件人,但苦于始终没找到。好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我陷入沉思,同时发现自己再也挪不动脚了。
“对了,还有一封!”弗瑞德里克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地在书架上翻找,抽出一只不太一样的信封,“里面有一段是我最喜欢的,听着——在这个宁静的山沟里,他们与世无争,战争的结果如何与他们毫无关系。沐浴在身后下午的金色阳光之中,那些马在我看来都很漂亮,马颈低垂形成的优雅弧度,距毛上方薄薄的皮肤下突显处的胫骨……”读到这弗瑞德里克停了一下,抬眼看着我,“听着,接下来才是我最喜欢的一段——下午将尽,我看见一个黑发的女人走到马群中,给一匹灰褐色的母马戴上辔头。她年纪不大,穿着黑色长裙,容貌甚美。不知是她的黑发,或是举止,还是她纤细的手指,让我想起了你。我坐在地上,目光追随着她,看她抓起长裙的下摆和衬裙咬在嘴里,露出洁白的大腿。她翻身跨上母马,骑到河边,过河处水很深,到中流的时候马已经站立不稳,在水中打了几次滑。它后臀用力,挣扎着上了岸,后背和肚子上水流如注,女人的衣服也一直湿到腰部。她俯身向前保持平衡,脸几乎贴到马脖子上,黑发垂下来,与黑色的鬃毛混在一起,难分彼此。上到平地,她两脚后跟一磕马肚,在开阔的树林中疾驰而去。这是一幅让人激动的欢快画面,我为有幸目睹这一幕而心怀感恩。”
读完这一段,弗瑞德里克转眼看向我。
“太美了!”我由衷地感叹,“写的是游牧民族吗?”
“是吉普赛人,”弗瑞德里克说,“他长途跋涉,只想回到心爱的人身边,沿途中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想向她诉说。”
“可惜这么美的句子她却看不到了。”我不由感到惋惜,但突然又灵光乍现,顿时想到了什么。
“你这几年一直都在一个地方替人写信,肯定有很多人都知道你,你可以将这些没寄出去的信整理一下,在显眼的地方立个牌子,写上所有收件人的名字,说不定会有人看到。就算找不到收件人,找到那些当时写信的人,将信件还给他们,说不定是一段值得珍藏的宝贵记忆!”
弗瑞德里克兴奋地睁大眼睛,显然他很赞同我的这一想法。甚至立马转身去找纸笔,让我帮他一同实施。于是他逐一将每封信的收件人读出来,附上寄信人的名字和写信日期,由我写在纸上,还通过字母顺序做了简单的索引。基本忙完的时候已经过午,阳光正暖,我和弗瑞德里克收拾东西背着去了火车站,在他平日经常摆摊的地方竖起牌子,不久便引起了人们的休息。陆续有人在贴满纸的木牌前驻足,仔细阅览着上面密集的名字。有的或许只是出于好奇,但有人真的在试图寻找,还特意讯问我们,是否在什么时间给谁写过信。
虽然一天下来收效甚微——这其实已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到我们都仍对此抱有希望。
也是为了给那些在战争中历尽苦难的人带去一点希望。
那几天一直有人在关注我们的留言牌,虽然大部分只是出于好奇,但真的有人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是位面容憔悴的妇人,听说了我们的举动特意从琴斯托霍瓦赶过来,为的就是想打听她多年杳无音信的丈夫的消息。
她已近中年,棕色的头发里掺杂着少许银丝,脸庞消瘦,却仍保留着年轻女子的清雅与美丽。她说自己叫塔克拉米,她的丈夫格莱戈尔在战争年代征兵入伍,被派去前线打仗,从此杳无音信。她去当地的部队里找过好几次,甚至连阵亡名单也看过了,丝毫没有自己丈夫的消息。前几年为了生计她带着孩子搬去了琴斯托霍瓦投奔亲戚,独自打工挣钱将他们的孩子抚养成人。“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妇人感伤地说,“我们的儿子考上了波兹南医科大学,将来会成为一名医生!”
我们都为她感到高兴,弗瑞德里克从包裹里找出她当年写给丈夫的那封信,妇人接过信封紧紧贴在胸前,泪流满面。她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我会把它当做我丈夫的最后遗物!”
送走了那位可怜的妇人,我和弗瑞德里克心里五味杂陈,可有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所以决定再接再厉,让更多关于亲人的最后记忆能回到人们身边。为此我们忙得更起劲,甚至还想过代替那些不知身在何处的人给他们的家人写信,但这一想法还未来得及付诸实际,就遇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天我们像往常一样在站台上忙碌着,正在帮人在留言牌上找名字,突然觉得衣角被谁轻轻拽了一下,定睛一看,是个八九岁大的小孩子,穿着有些发旧的格子外衣,抬头看着我,手里举着一只信封。我以为他想让我们帮忙寄信,仔细一看信封上却没有任何文字。
“信是给你的。”小男孩用稚嫩的声音说。
“谁给的信?”我有些纳闷地问。
小男孩抬手指向一个方向,我放眼望去,那里人头攒动,根本不知道他所指何人。刚想细问,低头却发现小男孩已经不知去向。我只得快步朝他指过的方向寻去,却再也没找到他说的那个人,心中不解,难道他刚才说的意思是这封信是写给我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白色信纸折叠得很整齐,上面只有一行字,用老式的字体写着:
今晚瓦金基皇家公园,她在肖邦铜像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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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我心里顿时一惊,“她”是谁?我不禁想到了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梦,风雪中极速行驶的火车,以及——消失在车尾的那名女子!
我不由一阵心悸,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那名女子又出现了?我冥冥之中一直在找寻的那个身影,难道她也一直在寻找我?但她为什么又让别人带信?“s”又是谁?
但我已经没时间思虑太多,眼看夕阳西斜,天色马上就要黑了,我赶紧跟弗瑞德里克说了声,随即转身离开。
“你走了这些东西怎么办?我自己……”还未等他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走出黄昏中熙攘的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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