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刑罚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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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邝露扶起润玉，等他在床上坐起身，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规矩地站在一旁。

“我没事，”润玉声音微弱，“邝露，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邝露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什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掩上门之后仍担心不已，不敢进去又不愿离开，就这样立在门外默默守候。

润玉靠在床角缓缓曲起腿，如同记忆中小时候那样，并膝环抱住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经历一番打斗，润玉发丝凌乱，白衣上也带了点血迹和脏污。他向来喜洁，此刻却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狼狈。

默默盯着不远处敞开的贝壳，那是簌离生前的心爱之物，也是她留给润玉最后的念想。

彦佑说簌离想告诉他的话，都在其中的夜明珠里了，可是润玉却迟迟不敢打开。

千年来，他的记忆都被浮梦丹封印着，对生母的渴望孺慕之情一点点沉淀成美好幻想。

一朝丹碎，压抑许久的回忆齐齐涌上心头，还来不及整理思绪就亲眼目睹簌离死去。

初始的惊恐愤怒淡去，后发而至的无尽悲伤缓缓侵蚀。

向来空旷的璇玑宫此时更显凄清，润玉独自一人品尝着苦涩，泪终于忍不住流下。他的哭声压的很低，几近于无如同幼兽的呜咽低鸣，回荡在冷冷的殿中，无端让人觉得酸涩。

“娘亲，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这么鲁莽的去寻你，步步相逼让你与我相认，洞庭也不会这么快被荼姚发现！你也不会……

冷冰冰的泪水在脸上滑过，润玉紧紧抱着自己，在心中软弱地喊着染酒的名字，仿佛这样能驱散些苦痛带来一点慰藉。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难过，胸前灵犀印幽幽散出微弱光芒，在润玉周身笼上一层暖意。

可是很快光就暗淡下来，先前被它吞噬的锁链本源浮现出半透明幻影，明明灭灭的与灵犀印相搏，看起来马上就要挣脱灵犀印的束缚。

突来的暖意，让润玉有种染酒抱着自己的错觉，他有些惊喜的抬头环顾四周，试探地喊了声：“是你吗？”

无人应答，只有他的问话在空荡荡的殿中回响。彷如昙花一现的温暖散去，清冷又席卷重来，润玉眼中热意更甚。好像要把这千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似的，泪如雨下怎么都停不住。

“染酒，你在哪。”

润玉把脸埋进臂弯，紧咬着下唇不愿泄出哭声。

在他埋首后不久，身旁贝壳的夜明珠上闪烁出琉璃之光，接着浮现一个精巧的幻彩人鱼。

她结了几个手印，就有丝缕金红色从夜明珠里流泻而出，在她身前凝成一尾似龙似鱼的生物。人鱼化成银蓝光幕，将那生物小心的包裹起来，迅速投入润玉手腕上的鲛珠串中。

润玉毫无所觉，低喃道：“染酒，回来吧，别留我一个人。”

“咳——”

染酒闷咳一声，再也没力气前行，刚一停下就忍不住跪倒在地。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狼狈极了。

向来规整束起的黑丝杂乱的披散在身后，泛着流光的银丝黑袍也失去光泽，还有多处破损露出底下焦黑的肌肤。

更可怕的是，他与天雷对击的右臂此时已经整个消失。身上也有多处伤痕，就连右脸和颈侧都纵横着数道雷疤。

只是他伤的如此重，全身上下却不见一丝血色，只在伤口处萦绕几缕浅淡的黑色元力。

被逼到这种程度，染酒一向没什么情绪的眼中，现在也满是怒火。

若不是真身被封印，只有这一抹神识流落在外，他怎会如此束手束脚，惧那什么天道！

好在上回将圣器送进结界时，一道元力回归了本体，打开了神识与本体联系的通道。这才使得他能从人间直接回到这里，不至于被天雷劈的灰飞烟灭。

灵气如鲸吞一般汇入体内，染酒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修复的速度实在太慢。只怕在这里吸纳百年灵气，把太清境吸干一半，也没什么太大用处，聊胜于无罢了。

可是却也没有别的法子，现在下界依旧会被天道针对，为了不波及无辜，他硬生生将天雷纳入体内才伤的这么重。再来一次恐怕真的护不住六界，更不能护住那条小龙。

六圣寻得其五，镇魔幡和启灵珠已经归位，顶天杵也已取回，加上玉清境的定魂针，和刚从人界拿到的是非秤。如果自己也归位，多少能撼动封印，找出其中疏漏。

可是一旦回到真身，在定魂针的作用下，这抹神识就会被真身元神融合。除非能尽快破除封印，否则短期内怕是难以再出来，更无法护持润玉了。

染酒正在苦思，忽然发现灵犀印的异样。本就微弱的印记，好像在与什么争斗一般，力量时强时弱很不稳定。

察觉润玉那头灵犀印传来的气息，似乎与天道同出一源，染酒立时惊得起身。

似乎挑衅一般，脚下也隐隐传来熟悉的轰鸣雷声。死死盯着玉清太清的交汇处，眼看那里闪出几道紫色电蛇，染酒按着胸口灵犀印，咬牙道：“尔敢！”

说罢终于下定决心，身形化成幻影，一头扎进上层天的结界中。

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近在眼前的真身，以手支头慵懒地斜躺在星空花海之中，面色惬意宛如安睡。

染酒稍作停顿，按了按愈渐微弱的灵犀印，祭出顶天杵和是非秤，整个人化作流光投入真身眉间。

片刻后，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半开半阖间透出漆黑眼眸。．

那里面好似映着世间万物，又好似唯有虚空，无悲、无喜。

这里分明寂静无声，没有一丝活物气息，他却似有不悦地开口：“放肆。”

指尖凝出黄豆大的元力弹射而出，刚在太清圣境汇成的雷云就悄无声息的消弭殆尽。

随着他的动作，结界内浮现密密麻麻的乳白光点，光点形成晦涩的上古文字。在花海间绘成繁复威严的阵法，在星辰间组成密不透风的巨网。

星空花海，荧光飞舞美不胜收，却是一座结实的牢笼，将他死死缚在其中。

乳白荧光散落在他发间眉梢，盈满他斜散的衣裳，慢慢汇聚成细细锁链，他的眼睛又无力得合起。

随着他重新陷入沉睡，光点阵法和巨网全都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唯有他胸前透出一点亮光，浮现出完整的灵犀印，以及一句消散在空气中的：“别怕，我在。”

簌离不过一个下界的妖精，她的死并没有在天界引起什么波澜。大殿下生母逝去的消息，在众神眼中恐怕还不如新出的话本有趣。

润玉垂眼端坐，专注刻画手中逐渐成型的灵位。他没有用灵力直接幻化，而是选了上好灵木，亲手一点点为簌离雕刻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