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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她为寻一万年龙骨到了常年积雪化石为冰的雪山,苦苦求索尚无所获,却在一梨花树下捡到一个婴孩儿,弯腰将单薄素锦包裹着的孩子抱入怀中时梨树刹那凋零,他突然睁开黑葡萄似的眼睛对着她“咯咯”直笑。
漫天地的雪白,衬着暖暖的笑容,素手轻轻拂过锦缎,原有的字转瞬不见,似是从未存在过。少女独有的蕴着暖暖腔调的轻灵嗓音在雪山划过淡淡的痕迹,“‘眉如墨画,面如桃瓣’你以后就叫墨画吧。”
素锦间软软的手指胡乱地抓着,樱红的小嘴巴吐着泡泡,“咿呀咿呀”地似乎是对名字表示满意。
墨画最期盼的时刻便是每年的九月初九。梨花即是白锦无纹赛花白香看多了也是无趣,可师父偏偏沉醉花间,日出到日落,偶尔出来指点墨画。
师父名唤卿华,人如其名,据说初来时误进了了未央山,差点被山里的狐狸抓回去当了压寨夫君,只是后来慑于师父的法力不得不臣服差点奉上整座未央。
师父平日足不出林,重阳节倒是特例。那天平常孤寂到只剩梨花瓣的白首山上会迎来许多客人,那天师父眉眼罕见盈笑相陪一整日,那天梨花飘落伴随欢笑。这些于墨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来。
和师父寥寥无几的谈话里,墨画知道她是在重阳那日于寒冰积雪间将自己抱回,大概是基于这个缘故,墨画想靠近的人,也就只有她。
每每那日众人于白首山顶醉生梦死,唯有墨画欢快地拉着她到自己的秘密宝地,献宝一般向她展示自己一年里刻的木剑,木人。师父严词禁止他动梨树分毫,那都是他跌跌撞撞下山到附近未央山上和一堆小伙伴精选的灵木。
墨画喜欢看她,喜欢看她眯起眼睛对着他笑,喜欢她手把手教他缝补,教他束发。很多次他故意装作学不会,她却总是那么耐心,一下一下地不厌其烦地教他,她在的日子,梨花间处处充盈着笑声。
相处的时间总是幸福而短暂,墨画从不询问她为什么每年只来一日,也不恳求她下一个重阳早来,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木人递给她,她认得出来,刻的都是她,将每一个木人都当着他的面温柔地用素锦包住,临走前,偏过头来对他浅笑,嘱咐他好好听师父话。
稍稍学会了一些字,墨画便央求师父教他画画,代价是同时学会酿酒。初学时,师父笑他画的是四不像,他也不恼,日复一日,笔下渐渐有了她的轮廓。
墨画的画里从来是只有一个人的,记忆里永远十八岁模样的少女,一次他在本应是酿酒的时间画得入了迷。师父看到了,也并未责怪,只是深邃的目光看着他,动了动唇也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从此师父陪他的时间多了起来,教他勤习武,多练字。画画的时间自然也不似以往那样随心所欲地支配,但是墨画仍旧感到开心。
当墨画笔下的画和刀尖的木越来越纯熟至洒脱自如时,墨画已至成年。那天他刻意着了一袭红衣,唯恐她来了不能从梨花间迅速找到自己,又拿出早早地废了心思装裱的一幅画。想着自己和她的红衣相衬会不会像小妖们相传的如人间大婚般好看,墨画止不住的唇角的笑,把未央山的公狐狸都看痴了。
可是这日,墨画直直地站在白首山顶,从第一抹朝阳染上发丝等到最后一片霞光消失于山顶,都没有等到她。
那是怎样一种期盼,从早晨睁开双眼,就在心里默默而略微窃喜地为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惊喜刻画各种剧本,起床后,期待的没有发生,却对下一刻的期待增深一层,就这样,直到夜色渐浓,墨画却固执地不肯睡去。
那是怎样一种失落,肚子饿到抽痛却不想吃饭,想哭也没有泪水,想打起精神干别的事情也做不了,酸闷的感觉从心脏延伸到肩膀,却到不了眼睛,可恨的是明明那么难过头脑却异常地清醒,清醒地去感受心脏传来的失落,浓烈地难以消散。
风凉凉地吹着,手指想要攥紧却又小心翼翼地松开,唯恐污了手中的画。“师父……”墨画颤抖的声线随着凉风飘荡在空气里,“她为什么没有来……”
卿华始终远远地看着,仿佛已经预料到。及地的银丝肆意地飞扬,手中的酒壶一下一下被送到嘴间。他不答,墨画也不再问。只是就地躺下,怀中紧紧抱着画:“夜深了,师父就寝吧。徒儿今日想赏月。”
卿华转身离开,除了一只酒壶一声叹息什么都没有留下。
墨画伸手抓过酒壶,往嘴里一阵蒙灌。许是辣味冲了眼睛,眼泪都要流下来,抬起衣袖狠狠擦了擦,墨画不由得自语“怪不得……怪不得师父爱喝,原来酒是这么醉人,呵,香……”
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墨画异常清醒地下了山顶,重新将画展开挂在勉强还有些空隙的那块儿墙壁上,喃喃自语“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她一定会来的”
次日的墨画并无过多改变,只是习惯了着红衣,习惯了每日白首山顶小坐片刻,习惯了空暇时到雪山的梨花桩旁凝神寻息。
墨画似乎每日也乐得自在,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次年七月七日。
天未亮墨画便被房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自那日重九,未央山的小妖担忧墨画偷偷溜来,见不似想象中封锁严格,渐渐胆大起来,一日竟碰着了卿华,小妖们四下躲藏,后来发现只要不破坏梨林卿华也不会过问,也就个个成了常客,给这白首山添了几分人气。
只是往日小妖来总是有规律的,惧着卿华,皆不敢凌晨便来吵吵闹闹,不知今日何以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