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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家里没有长辈的坏处, 很多礼俗上的事情不清不楚，成亲要准备的种种物件没人指点便容易错漏百出。
田小森连忙跑去找里正。
“户牒？”里正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这可难办了, 你去年才做的手实，按理至少要等三年才能入户。”
田小森顿时发了愁，“没有别的办法吗，三年太长了。”
到适婚年纪还不成亲的人会被官家点名, 今年官家的人还没来, 说不准哪天就赶上了, 点名后三个月内必须成亲，否则挨罚, 不但破财还要吃板子。
延误成亲罚五个板子，听起来不多，单了解内情的人断然不敢小看, 这可是二十个板子就能死人的刑罚。
不过延误成亲不算什么重罪，一般官家只稍作警示，施刑者大多手下留情，但始终难保万无一失，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里正何尝不知个中难处，思索片刻只道：“小森，你认定他了？”
“……嗯！”
“那成吧。阿叔知道你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但这一回恐怕你不得不想想别的路子了。”这里说的门路, 自然不是正经法子, 不过里正了解田小森的为人, 倒也不会介绍太过火的。
“……阿叔您说，我听着。”田小森犹豫了很久，才咬咬牙做下决定。这是他为希尔斯而做的妥协。
“按部就班是等不来的，当下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找周家帮忙；另一个是到镇上找私牙，用迂回的法子帮希小子缩短等待的时日，早日拿到户牒。”
前者欠很多人情，后者路子更广也更隐秘但更花钱。
“想来你们俩已经心意相通了吧，回去跟希小子商量一下。”里正将找私牙的方法告诉了他。
告别里正，田小森小跑回家，给希尔斯前前后后解释一通。
“……就是这样。”田小森还有些喘，“阿希，你觉得哪个好？”
希尔斯想都不想，“第二个。”
田小森意外道：“为什么？私牙很贵的。”
私牙也是牙行的一种，区别于有官府认可的官牙。牙行、牙人以撮合买卖双方，从中赚取佣金的为生。
时至今日，牙人们涉猎更广，连一些不能摆上台面的事也能做。
希尔斯回道：“不要欠人情，就算找……”
“私牙。”田小森帮他补充。
“嗯，私牙。找私牙也要注意方法。”他停顿了一下，“你不用操心，我去办好。”
田小森不放心，“你不懂行规，贸贸然孤身前往很危险。”
“你也不懂行规？”希尔斯捏住他下巴拉近，轻啄他唇角，“放心，没人伤得了我……我也不会吃亏。”
深吻过后，田小森满脑浆糊，成功让希尔斯蒙混过去。
清醒后他忍不住在男人结实的腹肌上锤了一拳，郁闷道：“你就知道蒙我。”
希尔斯轻笑出声，顺势将人半搂，“嗯。”
还嗯！
相处时间长了，田小森渐渐发现希尔斯压根不是凛若冰霜的矜贵人，骨子里顽劣着呢，熟悉交心之后才暴露本性，成日以逗弄他为乐。
刚来时见天的板着一张冷脸，如今对外人也仍然不苟言笑，在田小森面前表情却丰富了不少。
两人不期然深情对视，田小森在希尔斯的眼中看到的是满满的自己，仿佛人海茫茫，只有自己走进了他的眼，占据了他的心。
哎，什么担心不满瞬间烟消云散，田小森认命地收紧手臂，下巴搁在希尔斯的肩膀上，嗫嚅道：“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宠你。”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钱。
私牙办户牒，开价三十两到百两不等。就按三十两来算，田小森清点手中闲钱，也不过二十几两，还要留着应急，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凑够那么大一笔钱。
希尔斯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常常送你宝石？”
田小森收好银子，笑了：“当然记得。”
希尔斯接着道：“那些宝石我还留着，除了宝石我还有别的资财，现在正是用的时候。”
田小森从小觉得自己是田家最后的男丁，要当养家的顶梁柱，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想法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
当初没要希尔斯的宝石，只拿了他些许铜板应急，后来生活好转，就更不会想到动用那些宝石了。
希尔斯直接把田小森带到深水潭，挖出了上次埋下的金条和少量细碎的宝石。
三指宽一寸多厚的金条，一条就一斤重了，每把五条，四把一共二十条。
田小森被金光一晃，双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希尔斯把金条随手往地上一扔，把人抱住。
田小森瞠目结舌道：“这这这么多金子，你哪来的？！”
别说田小森，整个水洞村都没人见过这么多金子！没把他吓死就算好了。
希尔斯不以为然：“我来自富饶的国度，在那里，金子是不值钱的东西。倒是诸多宝石，既能做成高奢饰品，又蕴含能量，更受人青睐。”
这一次，他说的都是事实。
“我被同乡设计陷害，才落得被人追杀重伤的地步。好在财物保下不少，我藏好它们，往山下求救，然后——”
就遇上了你。
田小森第一次听他说起过往，不由得心疼起来，好生安抚一番，也明白了金子和宝石的来历。
“如非必要，我真不想你动用自己的钱财。”以前是助人不求回报，现在是觉得这些财物都是希尔斯用命保住的，应该有更大的用处，自己要担起养家的花销。
希尔斯听了他的想法，挑了一下眉，“你是男人，我同样也是。你想养我，怎么不换位思考想想我的想法？”
田小森不懂“换位思考”四个字的意思，却明白希尔斯想表达的内容。
希尔斯收起表情，许久不见的凛冽肃杀之气显现，“我曾地位超然，多少人唯我马首是瞻，从来只有我乐不乐意，无人能左右我的决定。”
“但是，现在的我只是你的伴侣，同样想将你捧在手心，细心呵护，无关你是男人或女人。”
“所以别剥夺我为你、为我们的家付出的权利。”
田小森注定不是希尔斯的对手，三两句就彻底被说服。
“我们不能带走所有的金子宝石。”他捧着金条手还有点颤抖，这可不是普通货色，随便来个人都看得出来它们的成色有多好。
若非情况不许可，希尔斯还可以给田小森一个“惊喜”——金条都是万足金以上净度，且肉眼看不见的外层有防氧化层保护，成色远超古代冶金水平，皇宫里的都比不上。
换言之，这些金条不可能直接拿去钱庄兑换银子铜板，得先弄碎甚至弄成渣，混些砂土掩人耳目。还挺费功夫。
别说清潭镇，就是高丰县城，也很少寻常人家拿金条日常用，银锭都是少的，最多的还是铜板和银豆子，五十两以上则可以用银票。
两人挑了个人少的日子去清潭镇，先用打碎的金砾换了一百两银子，三十两碎银，余下七十两兑成银票。
钱庄的人没察觉异样，也不多言。
走出钱庄，初春寒意中田小森后背心都是湿的。
希尔斯让他在茶楼里歇脚，自己则循着里正告知的路线，进入城西的市集。今日不是赶集日，来往的大多是镇上的居民，沿路有各种蔬菜瓜果零碎杂货间杂摆卖。
希尔斯用兜帽盖着脑袋，遮住了脸和耳朵，路上也有人为了挡风作如此打扮，所以他隐在其中不如何打眼。
他数着路口，到了第六个拐入，这条小巷颇为狭窄，且蹲守着不少三教九流的人，衣着大都邋遢不已。
有不长眼的撞上来，意图行窃，希尔斯心念一动，对方便凭空摔了个四脚朝天。
巷子里顿时笑声四起，希尔斯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巷子深处。
敲响小门，报上暗号，一名干瘦的男人将希尔斯迎了进去。
道明来意后，干瘦男人，人称瘦狗说道：“户籍这玩意，不好办了。”倒不是他拿捏什么，“官府查得可严了，我现在整户籍用的是钻空子的方法，可不敢造假的。”
希尔斯兜帽罩顶，气势全开，不说话时能逼得人忐忑难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