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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退酤以西,张方沟以东,南临洛水,北达芒山,中间东西二里,南北十五里,并名为寿丘里,是皇宗贵族的坊市,民间号称为王子坊。这里夜不闭市,茶楼酒肆,瓦舍勾栏,应有尽有,热闹非凡。平日里,卢小宛常常换上少爷衣服,把碧云打扮成小厮模样,然后招摇过市,诨名颜玉公子。顾雷作为暗卫在左右保护。
“今晚父母都不在,这样的天时地利哪里找?此时不溜出去尚待何时?”卢小宛换上衣服,化好妆,粘上青年男人淡淡的胡子颇为得意的说。讲真,抛却个子略矮之外,其他装扮都挺像的,十二岁的女孩子,胸部尚未发育完全,因此几乎不需要束就看不出来了。
“颜玉哥哥,咱们几天前才出去过,你怎么这么贪玩”红袖掩笑打趣道,“这次我扮丫头还是小姐啊?”
“你继续扮我堂妹颜朵,好妹妹,哥哥在家憋的慌,想出去看看街市上有没有美女,给你拐回来做嫂子”几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卢小宛心想从前在那个世界多么自由,现如今两三天才能走出这高门大院一次,又没有啥考试牵制,大把时间,不出去玩难道成天听郦道元讲《水经注》吗?(郦道元是卢家给卢小宛延请的先生。)
“哥哥,你看我算美女不?”红袖笑着说,说着摆了个一扭腰的造型。红袖这丫头虽然比卢小宛大上一两岁,却是个孩童心性,也十分可爱,如今十三四岁,虽不及小姐夺人眼球的美貌,却也憨态可掬,外加袅袅婷婷的身材,装扮成小姐也很漂亮。
碧云哈哈大笑,一旁的顾雷也忍俊不禁。
卢小宛却一脸严肃的说道“算,怎么不算,我妹妹不美谁敢说自己美,咱们颜家就是颜值高”
四个人都笑了,气氛十分欢快。
…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坊市,先去了三笑茶楼二楼找个雅间听曲,期间顾雷已经隐藏在人流中暗中保护了。时值傍晚,天边的红霞烧的格外灿烂,虽然深秋天气微凉,但是一路上三个女孩子一路唱着歌,像三只欢快的麻雀。
“平日里的京城四贤就来了我一个,自己听曲有什么有趣的。”卢小宛不禁有些失望,“估计他们几个准是去参加姑母的那个无聊的宴会了”
“再等等吧,公子,不过看来,京城四‘闲’只有公子最闲了。说不定一会陆公子和杨公子,穆公子,崔公子都会来呢”
红袖安慰道,心里却有些担心,王妃的宴会谁会不去捧个场呢?再说京城里就这么些个有数的显贵公子,大家在一块岂不热闹非凡,那可是难得的大好的露脸展示自己的机会,当然啦,外加可以相亲呀。
“哎,自己在这看戏真没劲,不开心,失落”卢小宛又哀叹。
红袖还想安慰,碧云却笑着摇了摇头。
一刻钟后,卢小宛已经沉浸在戏曲中,大声叫好,笑逐颜开了,还不时对红袖和碧云说太有趣了云云。
“你听,这个曲子太高妙了,传说这可是仿照嵇康《广陵散》的谱子呢!”卢小宛兴致高昂,兴奋地说道。
额,说好的不开心和失落呢?红袖和碧云面面相觑。
即使只有自己在这也能玩的很忘怀,很开心,这就是如今的卢小宛,再不是山城一中那个埋头书本的学霸、那个中高考状元了。滚一边去的数学,物理,化学还有法律吧!后半生有父母兄长庇佑,再没有升学压力,而且家有良师,自己随便学学就能博得才名。所以卢小宛从一出生就打定主意,这一生自己一定要开开心心,快乐恣意的活着,为自己而活。想到这些卢小宛不由嘴角上扬。
出了三笑茶楼,卢小宛又来到街市,往张方沟方向溜达。“咱们去那边吧,一直以来他们都不去,我一直想去呢!”卢小宛双眼炯炯放光。
“小姐,那边马上进入平民区了,可能会不安全吧。”红袖不禁担心。
“怕什么,有顾雷在,咱们‘兄妹’的安全有保障,再说了,就平民区的游戏才有趣呢!”卢小宛欢欣雀跃,像一只放飞笼中的小鸟。
红袖和碧云也被带动的很兴奋,三个女孩子都没去过平民坊市,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暗卫顾雷不禁叫苦连天,心想街市那么多人,一个人保护三个,多少有些吃力,目光也就只能追随小姐了。小姐是如此活泼可爱,并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一般做派,能保护小姐,实在是一件幸事。
三个人到了街市,又是听了一段说书人讲故事,又买了糖人,猪猪灯,又看了吞刀吐火腾骧彩幢等杂戏和幻术,其中这谜一样的幻术把卢小宛吸引的团团转,走过去又拍又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最终人家收摊了还恋恋不舍地想要知道谜底。
“公子,你跟人家去得了。”红袖挖苦道。
“刚才谁大声叫来着?都快把我耳朵喊聋了。”卢小宛哼了一声,又转身钻进一家古玩店,淘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末了三人又在路边小店要了三晚驴肉汤。
“这驴肉汤味道真不赖,快赶上小厨房的鹿肉汤鲜美了”卢小宛不禁大加赞叹。
玩赏了一个晚上,十分尽兴,待要回去之时,卢小宛眼尖发现一队人马,穿着虽是平民打扮,但是步调却整齐划一,像是某种秘密的组织,其中都是一些青壮年男子,间或有几个年轻女子。凭借敏锐的直觉,卢小宛和顾雷感觉似乎有大事将要发生。
“难道是传销组织?”卢小宛嘟囔一句。
“传销?”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咱们过去看看便知。”卢小宛来了兴致。
顾雷顾及小姐的安全,连忙现身“公子,我们该回去了,天色已经晚了,宴会估计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尚书大人和夫人也快回去了,再晚小人也担待不起。”哎,因为这贪玩的主子,自己真是没少挨说,要不是自己有一身过人的本事,估计早就大板子加身了。
“不不不”,卢小宛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你看那一行人行迹十分可疑,我们悄悄跟过去看看,不会有太大危险,再者这么晚了,不知道这伙人图谋一些什么,你赶紧去寻附近的卫兵,我们几个有碧云照顾,一般人也不会近身”卢小宛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
“不行,夫人再三叮嘱,一定要保护小姐安全,小人不能离去!”顾雷坚定地说。
“到底谁是主子?难道你不想在我身边呆了吗?快去,晚了我们可能就有危险了,啊呀,再说你速去速回,我们能有什么危险,先潜伏,看看对方到底搞什么名堂。”卢小宛摇着顾雷的袖子半嗔怒半撒娇的说道。
“这……”顾雷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每回小姐只要一撒娇一求他,他准会缴械投降。终于拗不过小姐,心想小姐说的也在理,自己快去快回,应该无妨,况且还有碧云在身边。“好好好,我去去就回,但也不会很快,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一闪身,顾雷便消失在人流之中,赶去叫人了。
“人呢?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我要是能有顾雷哥哥一半的武功,那我就横行天下了。”
“公子,您现在也是横行天下啊。”红袖说道。
一路上碧云并不多话,但是她总是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为人沉稳而内敛,在她心中,除却小姐的安危,什么都不重要。但是一旦有威胁到小姐安全的事物出现,她总是能化险为夷。
卢小宛并着两个丫头,三人一行跟随这小波人前行了大约有五百米,在一个破庙的院子里,这波人一晃身进去了。院子里嘈杂异常,人头攒动,都是一些平头百姓,穿着都是十分破旧,因此卢小宛一行人在人群中十分惹眼。破庙的空地上临时搭了一个破旧的台子,台上一位年轻公子正在激昂的演讲,这公子大约二十岁,他目光坚毅,明眸皓齿,虽穿着并不华丽,却难以掩盖他逼人的英气,在这个破落的院子中显得十分出众。台上的公子正慷慨激昂:“这是怎样一个世道?狗彘食人食而不知俭,途有饿殍而不知发!你看看百姓过的什么日子?饥寒交迫,卖儿卖女,再看皇族过的什么生活,高阳王家有童仆六千,姬妾五百,用糖水洗锅,用蜡烛烧火,河间王元琛更奢侈靡费,大肆贪污钱财,造文柏堂,比皇家的徽音殿还要奢华,一砖一瓦,皆是民脂民膏!家里的井都要镶金贴玉,用金子打造水罐,用五色丝织成井绳,甚至连喂马的槽子都是金银打造。造迎风馆于后园,牕户之上,列钱青琐,玉凤衔铃,金龙吐佩!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夸竞。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高台芳榭,家家而筑;花林曲池,园园而有。莫不桃李夏绿,竹柏冬青!而我们平民百姓,傜役繁重,为贵族当牛做马,吃糠咽菜,破衣烂衫,颠沛流离,甚至背井离乡!这公平吗?”
“不公平!”
“那我们要不要反抗?”
“要反抗!”底下早已群情激愤,
“与其饿死,不如反抗!”
“如今不想做鱼肉,只能操起刀俎”
“对,宇文公子,我等愿意追随你和葛大人、贺拔大人起兵”台下一片嘈杂,喊打喊杀。看来这演讲已经有一会了。
卢小宛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起义这种事情,如星星之火,一旦开始,不燎原又怎会熄灭?
“公子,这是要干什么?要谋反?”红袖说出“谋反”两个字,马上用手掩住口,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不叫‘谋反’,这叫‘起义’,你看那台上的公子,眉目如画,风情外朗,神采内融,好不英俊!”卢小宛痴痴地望着台上,“台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不过如此罢!”
红袖:“……”
碧云:“……”
台上的公子从卢小宛一行人一进门就发现了,没有声张。心下不禁纳罕,对方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是眼下不能轻举妄动,恐局势有变,无法控制。
此时此刻,卢小宛和红袖身着华服,看到准备揭竿而起的百姓们已经沸腾,三人也敏锐的嗅到危险,虽然卢小宛还是一脸的迷醉。
他自信满满,滔滔不绝的样子真的好帅,卢小宛不禁想。
碧云拉拉卢小宛的衣袖:“公子,这里不便久留,恐怕都是些起义作乱分子,若是知道您的身份恐怕……”
一语惊醒梦中人,河间王与高阳王都是自己的姑父,恐怕在场的各位要是知道如此,不把自己撕碎才怪,这等起义之事,虽然是历史的必然,但是如今自己站在贵族的梯队里,还是要回去禀告父亲,早做打算的。于是卢小宛拉了拉红袖:“我们还是走吧,有大事即将发生,呆久了,唯恐生变。”
红袖也有些惊慌但是也被气氛带动了,台上的公子说的确实如此,如今贵族锦衣玉食,百姓过的什么生活却无人问津,“好的,快离开这里吧,天色已经大晚了。”
说着三人正打算离开之际,只听外面脚步嘈杂,似乎有官兵来到。
“不好,我们快走,迟则生变!”卢小宛清唤一声,正准备离去。
破台上的公子见三人要走官兵就来了,不禁心生疑窦。于是三步作两步来到卢小宛面前,直奔卢小宛。
本想一问究竟,碧云却赶忙拔出剑上前保护。本来宇文泰只是想问问对方是谁,打个招呼。刚要过去对方就拔剑相向,看来是来头不小。于是也拔剑招呼。几个回合下来,碧云哪是对手,一转眼卢小宛和红袖就已经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