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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去n城出差，候机的时候感觉对面那男人一直在朝她看，芳菲朝他看了一眼，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便也没再理会，低头看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本书《一个人的朝圣》，看得正专注，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抬头一看，那个一直在看她的男人就在眼前。
芳菲，杜芳菲，你不认识我了，我，江小北啊。那男人站在芳菲面前，有些激动的说。
江小北？芳菲快速搜罗着脑海里的记忆，实在是想不起有这么个人，是客户？是同学？还是其他什么场合认识的人。
江小北又说：芳菲，咱大学同学啊，军训时往你帽子里放金龟子、放小虫子的那个，经常在你们楼下叫窗户的那个。
芳菲拧着眉，想了想，想起来了，那个军训时老爱捉弄他，老喜欢放些不知名的物件在她帽子里的那个瘦高个，只是眼前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也太难与之联系起来了吧。
江小北看芳菲疑惑看他的眼神，笑笑说：嘿嘿，这些年没长心眼没长个，尽长一身肥膘了，你想不起来、认不出也不奇怪。刚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我也不敢认，直到看到你认真读书的样子才敢确认是你，上学那会，你就喜欢坐在前排，也喜欢这样歪着脑袋看书。
芳菲不知道她看书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歪着脑袋，也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记得她当年看书的样子，笑笑说：是啊，大家变化都太大了，走在外面大街上怕还真是不敢相认，我们有些年没见过了。
江小北说：是啊，毕业有些年头了，你到是没变，只是比当年成熟了，也更漂亮了。芳菲说老了，江小北说不老，成熟而已。芳菲笑了笑。
江小北又问芳菲是出差还是度假？芳菲说，出差。
江小北说：你们法院工作也挺辛苦啊，还得经常出差。
芳菲疑惑他怎么会认为她在法院工作，便说自己并没有在法院工作，江小北说：毕业那会，大家都传，你在广州有个在法院任职高位的叔叔，大家都以为你一毕业来广州就去了法院工作了呢。
芳菲笑了笑，也不想解释为什么没能去法院，江小北问芳菲现在从事什么，芳菲说销售，江小北像是吃了一惊的表情，说：这到是他没能想到的，江小北说芳菲读书的时候，专业成绩那么突出，没能从事对口的专业工作，实在是可惜。芳菲也不知是否可惜，便问他现在做什么。
江小北说还在梦想的道路上踌躇前行，说自己现在任职于北京一不知名的小律所，打点离婚官司混日子。芳菲说，那也好啊，至少学有所用，专业又对口，又在大北京混，梦想实现是指日可待，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江小北笑了笑，说：梦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且行且混吧。两个人同时笑了笑。
两人又陆续说了些各自尚有联系的其他大学同学，毕业后，大家的命运出现了人生的一个大转折，大至是家里有点权势的，基本上都是在老家考了个公务员之类，从事公职；没权没势的，就如同苍海遗珠一般洒落在全国各地，各自奋斗着、挣扎着。临上飞机，江小北给了芳菲一张名片，让芳菲记得打电话给他。
芳菲在飞机上，想着江小北所说的梦想。梦想，芳菲也曾经有过梦想，而且还有过好几个梦想。芳菲儿时的第一个梦想，就是嫁给她的小学同学。芳菲的那位小学同学，家里是做食品小作坊的，芳菲跟刘月梅去过他们家买吃食，同学的父亲很热情也很客气，抓了一把小零食给芳菲。芳菲想，她的同学可真是幸福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零食吃。芳菲后来自己也去过几次，同学的父亲，就笑着说让芳菲上他们家，嫁给他儿子，做他的儿媳妇，芳菲小也不懂做儿媳妇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上他们家，就有零食吃，就很好很幸福。回家就高兴的嚷嚷着跟刘月梅说，要嫁给他同学上他家做儿媳，刘月梅笑说芳菲不害臊。芳菲想起儿时的这些，不由得笑出了声，惹得临坐的男人看了芳菲一眼，芳菲有些不好意思。
再大点，芳菲有了第二个梦想：当解放军，芳菲隔壁邻居家的一小哥哥，初中毕业就去当了兵，有年回来休探亲假，芳菲看那哥哥一身军绿戎装，腰杆笔挺，走路都似正步。小哥哥去的是内蒙大草原，当的是骑兵，兵哥哥跟芳菲他们讲，草原是多么的辽阔，俊马是多么的欢腾，芳菲便梦想着自己也一身戎装，骑马驰骋的广袤的草原之上，像古装剧里一身旷世传奇武功的翩翩女侠。
再再大点，芳菲就没有梦想了，老师布置的作文，诸如什么我的理想，我的梦想之类的，芳菲都感到无从下笔。芳菲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未来想走怎样的路。母亲刘月梅说，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才有出路，芳菲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高考填报志愿，杜明理说报考法律专业，回头好安排找工作，芳菲便报读了法律专业，是不是自己兴志之所在，是不是自己梦想要得的东西，芳菲不知道。
芳菲再一次有梦想，是入读法院前，学校组织的一次宣誓大会上产生的。宣誓词芳菲依稀还记得：我用信念和忠诚发誓，从我迈入法学院的这一刻起，就成为这个正义使团的终身卫士。每个生命都有不可剥夺的价值与尊严，每个人都是平等自由的，法律为维护每个人的正当权力而战，寻求公正的司法和社会正义；任何权利都不能超越于法律之上，任何权力都不能未经合法程序施于个人的生命和财产，有权力就有义务，我将用我的一生见证和传扬法律精神，永不止息。庄严的誓词，法学院前肃穆的“公平之秤”雕塑，芳菲梦想着成为一名捍卫法律的正义使者。
芳菲的梦想在毕业后，连份对口的专业工作都找不到的现实中破灭了。此后芳菲就再无梦想了，或者说，与其再谈梦想、理想，不如说是欲求或欲望。欲望如果能够落到实处，那就成了理想，理想如果好高骛远，最终也只不过是欲望。
现实与梦想的距离究竟有多远，也不过是此岸到彼岸的距离，但我们最初的梦想却早以在生命中，淡得无迹可寻，人变得茫然而麻木。现实的问题等待着我们一个个去解决，再谈梦想，芳菲觉得有种孤独的无力感。
一下飞机，芳菲打开手机，五个未接电话，都是客户打来的，芳菲得立马一一回拨回去，解决问题。二条短信提示，一条信用卡提示还款信息，一条房贷到期还款日提示信息，芳菲想，这才是当下现实的生活。梦想是梦境里美好的幻想，理想是理性思考争取的人生目标，而当下，现实就是活着、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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