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吕小姐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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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渐渐对销售皮革有点兴趣了，偶尔也有独立应对客户的时候，从产地、加工工艺、材质等级、价格等，应对起客户来也是头头是道。芳菲有点外语基础，有时门店来些外国客商，芳菲也能接洽几句，一翻手语比划加几句岛国语，芳菲有天竟也促成了笔外国人的生意，虽数量、金额都不大，但芳菲还是很高兴。老周说芳菲出师了，比阿斌这个老师还强。

虽然老周他们喜欢开芳菲和阿斌的玩笑，但阿斌在教导芳菲这件事情上，倒真可以说是不遗余力，芳菲挺感激阿斌的。但芳菲私下却从不曾跟阿斌有过接触，阿斌有次打电话约芳菲看电影，芳菲拒绝了，一连几天，阿斌都萎靡不振，老周笑说阿斌那是想媳妇想的，芳菲偷瞄了阿斌一眼，正见阿斌用哀怨无辜的眼神也看着她，便慌忙别过头去。芳菲想，阿斌可能真的对她认了真。

农历新年后，芳菲接到吴经理的电话，说厂部的改造改建已完成，问芳菲愿不愿意去厂部办公室做行政工作，芳菲想，自己并不喜欢销售这项工作，而且现在跟阿斌的局面也有点尴尬，去厂部做行政倒也是不错的选择。但芳菲想着陈朝阳让她学习做销售，虽是同一家公司内部转岗，但也得事先问问他的意思。便跟吴经理说要问过陈总的意思后再作回复。哪知，吴经理说陈总就在他这，陈总也是这个意思。芳菲想，为什么陈朝阳不直接跟她说呢？这人还真是有点怪。

芳菲去厂部办公室决意已定，临走前请大家去公司附近的大排档吃了餐晚饭，感谢大家这段时日来的帮助和照顾。老周说芳菲去厂部坐办工室那算是高升，是件值得高兴的事。那天大家喝了点啤酒，兴致都很好，老周在回忆他来广州这些年的经历，说再过多几年，要回去老家买房买车陪老婆孩子；徐姐说等他那儿子大学毕了业，她就可以退休享清福了；阿斌似有醉意，站在椅凳上，激情澎湃的说他的创业梦想，每个外乡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有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芳菲觉得，这是她步入社会以来，遇到的一群可爱的人。

芳菲到厂部任职后，吴经理基于先前跟芳菲合作的经历，对芳菲印象很好，很是信任，大大小小的一堆事务都交给她做。事务很杂，一时间，芳菲忙碌起来，好像哪儿跟哪儿都有她要做的事情。吴经理说：芳菲眼里有活，心里有数，是个能做事的人。芳菲先前见陈朝阳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厂部倒是觉得上哪都能见到他，有时在车间，两人擦身而过；有时在忙碌的工作中偶一抬头，就见到陈朝阳正在她面前；就连吃个饭两人竟也能同桌。芳菲直接听令于吴经理，虽时不时的见到陈朝阳，两人倒也没能说上什么话。

吕小姐是芳菲到厂部认识的，是厂部的出纳，地地道道的广州城市人，年纪近四十，化着淡妆，看上去风韵犹存的一女人。平日里一口纯正的粤语，轻易不离她的三尺办公台。工友背地里叫吕小姐说一口鸟语的老处女。芳菲不明白他们这什么这样叫她，后来零星听闻，吕小姐年轻时，爱上过一男人，后来那男人出国念书，吕小姐在国内上班供他上学，学成后那男人没有归国，也没有接吕小姐出国，据说是在国外成了家。吕小姐不信那男人会变心，在国内左等右等一年又一年，从青春年少到美人迟暮，等成了今天的老姑娘。芳菲觉得这桥段有点像琼瑶式小说，像电视里狗血的爱情剧，对吕小姐充满了好奇。

吕小姐不下车间，也不结交工友，平日里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谈，却对芳菲还算热情。芳菲想，或许吕小姐觉得她还算得上是半个文化人，方乐意与她结交。吕小姐的普通话跟tvb里的港剧一样，比粤语还难让人听懂，芳菲便让吕小姐还是讲白话，听着也顺耳。吕小姐说白话，芳菲说普通话，两人交谈起来，转换语言，脑子反应总是要慢半拍，于是，吕小姐说要教芳菲说白话。芳菲想起当初找工作时，吃了不会讲粤语的亏，觉得吕小姐这个提议相当不错，便尝试着跟吕小姐学起了白话。芳菲没什么语言天分，白话学起来进展不大，听得明白却说得马虎，但吕小姐只能讲白话，芳菲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说白话，自是闹了不少笑话。但许是有了学白话的语言环境，耳濡目染的，久而久之芳菲的白话水平提升不少，日常对话没问题。或是习惯成自然，客商讲白话的时候，芳菲会不自觉的冒出白话来，陈朝阳看芳菲的眼神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变化，说不上来。

吕小姐整日都在她那张三尺办公台上，计算器打得叭叭作响，芳菲知道她没那么多的工作量，便问她算什么。吕小姐说，算炒股收益。芳菲不懂炒股是个什么东西，吕小姐于是像发现新大陆般，又找到一个跟芳菲的共同话题，把她对炒股的认识悉数相授。芳菲大致明白炒股是个什么东西了，不过芳菲对数字的东西不敏感，觉得炒股有投机的成分，吕小姐便建议芳菲作基金定投，界时，芳菲也没有多少存款，便听从吕小姐的建议，做了基金定投。尔后，芳菲更是把工资收入的近七成都拿来分别做了基金定投和小额股票买入，这笔钱在04年底芳菲做出买房决定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吕小姐爱美爱化妆，平日里喜欢化点淡装，喷点香水，芳菲觉得吕小姐很有女人味。芳菲想不明白那男人为什么没有回来娶这样的吕小姐，有好几次想问，但终是没能开口。吕小姐看不惯芳菲穿连衣裙配波鞋，扎个马尾素面朝天，说女孩子在芳菲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打扮，借给芳菲几本时尚杂志，芳菲也算是接受了点有关时尚的启蒙教育，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来。这天，芳菲穿了条小黑裙，头发像杂志上那样扎了个高高的发髻，脚上穿了那双带钻的小皮鞋，在办公室走廊上偶遇陈朝阳和客户，芳菲走过，听闻身后客户笑说，陈朝阳公司还藏着这么个小美人，芳菲听了心里偷偷的乐了一会儿。

许是吕小姐在这寂寞了太久，赏识认可她的人太少，还是跟芳菲非常投缘的缘故，吕小姐于芳菲而言，无疑是芳菲成长道路上的又一位老师。

就是这样的一位吕小姐，在芳菲入职厂办一年后，却愤然离了职。事情大致是老板娘曾小姐认为吕小姐挪用了公款炒股，吕小姐把账目摆满了那张三尺办公台，跟陈朝阳和老板娘曾小姐在那解释，吴经理便把其他几间办公室的人都赶了出去，等芳菲他们再回来时，吕小姐已收拾好一个小盒正准备要离开。芳菲跟上前去，看到吕小姐泛红的眼角，自己心头一酸，流下泪来。吕小姐对视了芳菲一眼，反而强颜笑了笑。

吕小姐离职后，芳菲打过一次电话，随后再打，便打不通了。芳菲想，一个为爱等了二十年那么执着的女人，内心想必是清高傲洁的，吕小姐不会再接芳菲电话了，这里的人和物，是她心头新增的又一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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