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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杭掖了掖被角，把身体缩了进去。
她还沉浸在那个冲动而不克制的吻中，刚刚她流泪了，泪水又咸又苦，溜进嘴角，然后狠狠地咬了一下贺承淮的嘴唇，而他只是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把苏杭裹得更紧了些。
直至最后，贺承淮把他的脑袋搁在苏杭的颈窝里，毛茸茸的，刺得苏杭发痒。
而他像只受伤的小兽，轻声道：
“你别走，我求求你。”
苏杭感觉那只小兽的爪子正在轻轻挠着她发痛发痒的心，她无法再控制下去了，泪水汹涌一般滑过她的脸，然后顺着融进她的颈窝，融进那个安静匍匐的脑袋上。
“我要走，上海不是我家。”
贺承淮沉默片刻，说：“那我跟着你。”
我为了让我们的命运更加自由，所以选择去奋力挣取我们的生活，但我没想到的是，我为了你而完成的事业，我为你而创造的人生，却偏偏成了你和我之间的羁绊，如果如此，那我宁愿舍弃这一切，我跟着你。
苏杭没再接话，只是任由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告诉苏杭，他愿意跟着她，即使她把他推远，他还是不会离开。就像从前年少的贺承淮，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理，而不是像在那几年他们动荡无期的情感里，一次次地选择放弃她。
她现在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异常烦躁，不知道该不该回杭州。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拖鞋底正在和地面摩擦，踱来踱去，而她条件反射闭上眼睛。
木质门被轻敲了两下，低沉厚重。
贺承淮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看着侧身而眠的苏杭，轻轻走了过去，把牛奶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床边。
他侧身凝望躺在床上的苏杭，长久地注视着，忽然眼眶湿润。
他下一秒把苏杭吓了一跳，他直接翻身上床，躺倒苏杭旁边，一动不动。
然后他把脸颊贴到了她的头发上，呼吸喷到她的脖颈上，温热流动。
“起来把牛奶喝了。”
苏杭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别装睡了，你睡觉的时候打呼。”他轻声说，带着一点难以捕捉到的笑意。
她恼然，翻过身来瞪着他。
“我睡觉才不打呼。”
她和他的脸离得很近，以致于她轻轻软软的呼吸全都拂在他的面上，贺承淮想起刚刚那个吻，不免又有些动情。
他胳膊往脑后一枕，笑道：“就知道你装睡。”
苏杭面红，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而贺承淮只是静静地闭上眼睛，躺在她身边，苏杭心里还堵着气，半天贺承淮都没有说话，她睁开眼，转头看去，而他似乎已经沉沉入眠。
她无奈，想摇醒他，但看见那张平静而熟悉的脸，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苏杭沉默良久后撑起手肘，侧卧看他。
鼻尖挺立，睫毛长翘，唇齿紧闭，整张脸因为瘦削而显得棱角分明，轮廓尽显。
她动容，手轻轻覆了上去，摸了摸他冰凉光滑的额头。
这是苏杭，第一次这么想留下来。如果时间静止，如果未来都是这样岁月静好，她愿意留下来。
她曾经对自己的未来，对自己的前途，对自己的方向，都做过那么多慎重而理性的考量，却唯独没有因为他而立下那个决定，如果有这个机会，这一次，她可以为了贺承淮重新留在上海，留在这个让她有过所有不美好回忆的地方。
“贺承淮，我可以留下，为了你。”
——
贺承淮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臂很麻，苏杭正蜷缩着卧在他臂弯里，像只小猫，把身体缩得小而发紧。
他忽然想到之前有人告诉她，越缺乏安全感的人睡觉越容易呈现蜷缩状。
他心头忽然一阵疼痛，抬起另一只手把她紧紧圈在怀里。
她不耐烦地拱了拱脑袋，继续趴在他的怀里。
贺承淮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装睡时的场景，他原本还担心苏杭一脚把他请下床，结果慢慢的就感受到眼前一阵阴影，她小小软软的手忽然覆在他的额头上，一阵温热。
她说，她可以为了他留下来。
他多次鼻头发酸，泪水被狠狠挤压在眼眶里，但还是一动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