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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说呀!你爸妈都死了,你已经没有家了,你想跟着谁过?”
“哑巴了?”
五岁的孩子睁着恐惧无助的眼睛望着这群所谓的亲戚,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逼问她,她只想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可是他们却告诉她爸爸妈妈出了车祸,她没有家了。
“这个孩子是不是吓傻了?就知道拿眼睛瞪人。”
“实在不行就送孤儿院吧。不是我心狠,多个人就多张嘴,要吃要住要穿,谁养得起?”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是一致的默许还是别有心思?
记忆中,那是个有晚霞的傍晚,就在众人的沉默声中门开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牵着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翩然而至,玫瑰色的晚霞照在她们白色的衣裙上,留下淡淡的粉。
“轻舟,还记得我吗?”女子蹲在她面前,柔声问道。
她盯着她看了很久,终于点头,没有说话泪却布满小脸。她记得这个美丽的女人,不久前她们来过,但是被爸爸赶了出去,她从没见过爸爸那样生气,一个劲让她们滚,后来妈妈告诉她,那是她的姑姑和她的女儿。
“这是知秋,你可以叫她妞妞姐姐。”她把身后的女孩推到她面前,小女孩腼腆的笑着,拉起她的手,“从今天起,你和姑姑、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叶眉,你想想清楚,你自己带个哑巴孩子已经不好养活了,再养一个准备喝西北风啊?”
“别说了,她是孩子的亲姑姑,按血缘关系是最近的,照顾这孩子也是理所应当。”
众人又沉默了。
“孩子,我们回家。”叶眉没有理会众人的闲言碎语,一手牵着叶轻舟,一手牵着叶知秋,从众人眼前走过。
“轻舟,以后有姑姑疼你,有姐姐爱你。”这是回家之后叶眉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幼小的心灵对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或许没有大彻大悟,却依然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和温度,她哭着扑到她怀里,叫道:“妈妈!”
叶轻舟泪流满面,记忆可以模糊,但感情却深入骨髓。叶眉,她的姑姑,也是她挚爱的母亲,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了她无私博大的爱。在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母女三人相依为命,即便处处遭人白眼,处处受人欺负,可她们坚强的挺过来了,因为有爱。
她曾以为爱可以战胜一切,可这一切并不包括潜伏已久的病魔。叶眉,她挚爱的母亲,毫无预警地倒下了,她其实还不满四十岁,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却不再年轻。弥留之际,她说出了知秋的身世,临死前还口口声声嘱咐:“孩子,去找他,念在过去的情分,他会给你们一个家,去找他。”
知秋口不能言,却是倔强的,她用手语告诉她,万家既然抛弃了她,既便是穷死饿死,她也不会踏进万家半步。那年她们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孩子靠什么养活自己?她们领过社会低保,她们拿过残疾人救助,她们刷过盘子洗过碗,甚至吃过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饭……很多个夜晚,她哭喊着从梦中惊醒,知秋都会抱着她,拍着她,两个人相拥着默默流泪。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她说,知秋,去云西找你父亲吧。知秋怒了,好几天都不理她,在她苦苦哀求下,才流着泪说,她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倘若她再有这种念头,就不再认她这个妹妹。
那天,知秋回来高兴地告诉她,她找到工作了,是专门收留残疾人的工厂。“等我赚了钱,你就可以继续读书了。”她用手语比划着。叶轻舟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那段时间,她很脆弱,只比她大了几个月的叶知秋,俨然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和亲人。
如果连这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她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叶轻舟原本不信命,可命运却又一次捉弄了她。知秋满身是血躺在医院的时候,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没有人告诉她,知秋为什么会爬上平台?又为什么会从高高的平台上掉下去?她们明明约定好傍晚去小公园拿那位陌生的男子给她们拍的照片的,为什么就出了这种事?工厂说不出个所以然,留下一笔抚恤金扬长而去。
她对瑾瑜说自己是煞星,所以父母早早离开了她,对她视如己出的叶眉也过早的离去,就连知秋也成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那个时候,她心如死灰,她想到过死,可她知道她不能死,因为她还有知秋,也只有知秋。
两年的时间,她从一个软弱的受保护者变成了坚强的捍卫者,牢牢地守护着她唯一的希望和精神寄托。所以,当知秋的医疗费用再也无力支付时,她去了云西,那个知秋宁死也不愿踏入的家。
那时,她并不知道她的出现会是一场轩然大波,每个人都被卷进爱与恨的漩涡苦苦挣扎。
那时,她并不知道爱神给她安排了一段没有结局的姻缘,让两颗心历经磨难合二为一。
那时,她并不知道合在一起的心再次分开的时候,疼痛是那样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云西,美丽似梦,去时孑然一身,回时一身孑然,只不过,她带回的是一副躯壳,她的心遗落在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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