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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苦笑一声，眉间变得惆怅，转而一笑，尽释然。
“我十四岁立身，至今已有快三十年，所有的术法，可以说是精通，我也引以为傲，但是终究是泄露天机太多，折寿不知几许。”
“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闭目封神，蓄养精气，借此来延寿，我整整十年没睁开过眼睛了，还好耳朵倒是挺灵活的，听声辨物，日常生活倒也不至于一塌糊涂。”
老道说了一大段话，似乎是在解释自己的眼睛为何整日紧闭，但是这又是什么意思？
“您的意思是？”我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明白。
老道像是接着刚才没说完的那段话，继续说道：“我可算今生，也可算前世，但是我算不出你的，要么是你没有，要么就是我学艺不精看不透。”
“嘿嘿，没有前生？不可能，那就是哟学艺不精？可我偏偏不信，我要以我十年之目去看你的前生，不信看不透。”
“您要睁开眼睛？”原先初见只以为是他失明，没想到是故意闭上双眼的，如今又要睁开，那不等于……，我不敢想下去。
“既然看不透，那我就再次开眼，以十年积蓄，不信这世间还有任何我看不透的东西。”老道看起来，颇为自信。
以十年积蓄看一人之命，这是何等的荣耀。
我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冷静地问道：“看完之后呢，还能再闭上吗？”
老道看淡了生死，徐徐道：“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完全闭上，这一睁开，恐怕，再也闭不上了，泄露天机太多，命不久矣。”他摇摇头。
这岂是没有代价的，而且代价之大，旁人无法想象。
到了他这种境界，人间已无不可算之物，如今终于出现了，而且他竟然都算不透，引起来了他的兴趣，哪怕代价是死亡。
因为再想找到不可算之物太难了，哪怕我现在不给他算，他也会强行睁眼，去看上一眼。
“此等大礼，我何德何能，打扰了。”他把生死坦然相告，而我却有些过意不去，本是萍水相逢，事情却发展到如此地步，谁也没想到。
“不，你等等。”他伸手制止我，“老道穷尽一生，这本是命中注定，即便你不让睁眼，我也活不了多久，何不如满足我的心愿。”他淡淡地笑道。
“不睁眼，你还能多活两年！”我说的是实话，多少人为了续命，而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在天道之下，苟且偷生而已，与你一样，终究有一天逃不过的。”他不认同我的说法，认为只是苟且偷生，我无法反驳，因为我也是一样，天道之下苟延残喘。
“也许你应该，替你的后辈子孙算上一卦，算一个人间富贵，而不是浪费在我的身上。”我压低了声音，做着最后的挽回。
老道轻轻一笑：“唯恐儿女遭受我的波及，引来天谴，故一生从未娶亲。”
他最后一句话，断了我的所有退路，再多的话都难再说出口，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老道已经是铁了心，那便如他所愿。
“先生高义，请受我一拜。”眼见他如此执着，我也不再推辞，而是站起身来，恭敬一拜。
这一拜，拜的是他的对生死的云淡风轻，对理想的执着。
老道坦然接受了我的一拜，对我点点头，怕我心里放不开：“这都是命数使然，哪怕是别人，也会如我一样去做，因为我们这些人穷尽一生只为找到更多的奥妙，其他的一切无足道。”
这就是天道，天道之下，一切皆为蝼蚁。
这一次坐下之后，他会睁开眼睛，看的是我的命数，看的是藏在一切种种背后的秘密。
“这不是我原先的脸，是否会有影响。”我陡然想起这个事了，附身于杨杞身上，面容早已改变。
“无妨，我看的是你的命数，看的是你的前世。”见他这样说，我才放下心来。
他的眼睛徐徐睁开，带着亘古的沧桑和穿透时间的力量，深邃如海，宽广如山，时而又锐利如剑，变化莫测。
我似乎从中间看到了黑白两道阴影，在他的眼中变幻。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感觉他正在渐渐变化，从他的气质来看一点再也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恢复到了之前的巅峰状态。
在他的眼神之下，似乎感到了一种力量，穿透了人心，而我对这种力量毫无防备，放开了自己，把心底最深沉的秘密，全部揭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