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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的脸上好像浮现出一丝笑容。
“黑色的骑士静静地站在魔鬼中间，沉默、静谧，脸上逐渐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围困他的本是地狱的魔物，却被他极致的力量轻描淡写地斩杀；黑色的血泉在骑士身边涌出，将漆黑的夜染成了更深的深渊……”
罗兰诧异地回头，看见梅菲斯特坐在枯草上；她还穿着之前那套已经被罗兰划破的蕾丝纱衣，晶莹的胸口前还留着那个十字形的伤口，像是戴着一个血色的十字架；她手上握着一支镶着金边的鹅毛笔，膝盖上铺着一张纸卷。
他一剑刺穿另一个扑上前的尸鬼。
“你怎么又来了？”他大声问。
“还是放不下你，就又来了啊。”魔鬼笑着说，“而且……我在写你的传记哟！”她把手里的纸卷向着罗兰扬了扬。她几乎是站在尸鬼最密集的地方，但那些尸鬼们却仿佛看不见她一样从她身边掠过，径直扑向罗兰。
“该死，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传记嘛，经由我手写就的你的英雄事迹，在你死后，你的事迹会逐渐流传于世，被后人赞颂，最终将成为不朽的故事，成为英雄的传说，成为如江河般奔腾不绝的豪迈史诗……”
“那我劳烦你别做这种麻烦的事。”罗兰暴躁地说，他把剑拔出来，在空中挥过一个弧度，阻挡了两个从另外的方向扑杀过来的尸鬼。
“怎么能这样呢？”梅菲斯特摇摇头，“你可是得到了我的力量，接受了我的赠予之后才更像一个英雄的嘛，你的英雄事迹里也有我一份功劳呀！即使你淡泊名利，我至少也想把自己写到英雄的传记里嘛，到时我就写‘伟大的骑士罗兰·凯恩和魔鬼梅菲斯特在月光下立下约定’……”
“滚！”罗兰把身边最后一个尸鬼狠狠钉在地上。他朝梅菲斯特怒吼着，声音如山峦崩摧，残忍暴烈，像是最暴烈最嗜血的暴君将要对眼前的这个女孩降下灾罚。
梅菲斯特眨了眨眼睛。她把笔卷到纸卷里，把纸卷向上轻轻一扔，纸卷和笔就一起在夜空中轻轻弥散。
她静静地抬起头，凝视罗兰的眼睛。
那本应是一双蒙着海雾的恬淡眼眸，迷蒙悠远；但此刻海雾散去，在月光下，他的眼眸被暗红色的经络包裹，那些纤细的经络就像血红的树根，死死抓住他的眼球，在他的眼球表面疯狂地密布生长，像是要把那双眼睛整个据为己有。
他的眼神仿佛地狱的凶兽。
梅菲斯特流露出淡淡的笑容。
“拿到了力量，开心吗？”
罗兰愣住了。
“拿到了力量，开心吗？”她又问了一遍。
开心吗？
开心……吗？
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让罗兰心里的某个地方刺痛起来。他半跪下来，左手死死揪住自己凌乱的额发。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密布在眼中的血色树根轻轻地褪去，迷蒙的海雾重新覆盖了那双眼睛。
他站起来，眨了眨眼睛，盯着梅菲斯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