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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扭头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素忻捏着细枝的一头，不时地轻点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则是昂着脑袋，盯着细枝，想要咬住细枝。偏偏小丫头手中的细枝总是一触即离，小狐狸总咬不到。
蹲在小姑娘身边的荆封羽看得兴起，心想回了望雪阁，一定要洛玄清帮他捉一只养养。心情好时，逗逗小宠物；心情不好时，也能向它诉诉苦，说说心里话。
荆封羽想得出神，忽然听见小姑娘问：“你会下棋吗？”
荆封羽摇头。他从未碰过棋子，遑论下棋。倒是住在偏村旧院时，顾醒隐约和他说过一些。却不知她问这个干嘛！
想了想，又问：“难道你会？”
素忻丢掉细枝，仰着略尖的下巴，骄傲道：“当然！”
荆封羽侧头看着小姑娘干净的面庞，那一双水淋的眸子泛起一丝丝光亮，像水里倒映的繁星，随水波而动。
荆封羽有些诧异：“是你爷爷教的？”
“是叔叔教的。”素忻扭头笑道，“我叔叔可厉害了！他经常找我下棋，也说我厉害。怎样，要不要我教你？”
你确定不是你叔叔闲得无聊才找你下棋？荆封羽心想，不过到底没说出口，只是顺着她意说道：“不胜荣幸。”
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扯着荆封羽的衣袖跑到沐叔叔屋里，从屋角的柜子里搬出那套她视若珍宝的棋盘。
棋盘、棋瓮都是旧的，未曾蒙灰。可那棋子却像新的，很圆润，有光泽，拿在手中很舒适，应该是经常下的缘故。看来那人很喜欢下棋，却不知棋路如何。
棋路是对应着人的德行的，一个人的所思所想、性格偏向及处事能力都可通过他的下棋手法看出来。
听着小姑娘一板一眼的介绍，荆封羽感觉有些好笑，其实这些他是懂的。
在那所荒废的小院里，荆封羽舒适地躺在躺椅上，拿着顾醒给他的棋谱，认真地看着。他对下棋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偏村两次受骗让他感觉到了异常。顾醒说，棋盘是人生的棋盘，下棋便是走人生之路。虽与真实有异，却是相差不大。
“懂了吗？”
“会了吗？”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呐！”
……
“你不能这么走，没看到这是陷阱吗？”小姑娘看着荆封羽落子的位置，瞪圆了眼，连连说道。
荆封羽微笑说道：“你设陷阱，我依了你便是。”
“你这是找死。”小姑娘恨恨看了他一眼，拈起荆封羽落的那颗棋子。
荆封羽看着她拈棋、落子，又瞥了一眼棋盘上的其它地方，平静道：“这边的局势确实不怎么好。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诱敌深入，以己破敌’。”
荆封羽正打算落子，小姑娘却是站起身来，捉住他的手，气冲冲地说道：“你根本就不会下棋。什么诱敌深入，这明明就是献己于敌。再这样胡下，你连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荆封羽愣了愣，目光微移，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小手，柔声说道：“那你说应该怎么走？”
“应该这么走……”小姑娘捉着他的手，拉到角落的地方，落下。
……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点头之外荆封羽也会问一些小姑娘解答不了的问题。看小姑娘皱眉思考的样子，荆封羽眼底笑意渐深。
其中有些问题是他真正疑惑的，有些则是他问来捉弄小姑娘的。
很快，素忻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望着荆封羽戏谑的眼神，又是瞪眼，又是磨牙，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怒气。
荆封羽噗嗤一笑，不再逗她。
两个十岁的孩子在屋里下棋。下了一盘，荆封羽发现小姑娘并不会下棋。小姑娘常常要思考很久，看来是在深思熟虑，但下棋下得一塌糊涂。该设陷的不设，还避险的不避。反倒表示不会下棋的荆封羽却要胜过她几筹。
如此反差让小姑娘错愕，且又看不懂桌上的棋局，于是嘟起小嘴表示不满。有时还要逼问他：为什么不认真下棋，是觉得她一个小丫头不值得她慎重考虑吗？
荆封羽无奈，只好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看似经过深思熟虑其实万分随意。
陪着小姑娘，就当打发时间。实在看不过去，便会说上两句，偏偏小姑娘认定了他不会下棋，自己输了说是对方运气好，自己赢了则要认真教导对方，笑说你好笨、你不如我云云。
荆封羽无意辩解。
夜里，荆封羽再次凝念，想要引灵气入体，却没有成功。
荆封羽并不感到失望，正如掌门所说，等待是必须的。
林中寂静，他的头脑无比清晰，他能感觉到林间丝丝缕缕的灵气在缓慢地移动，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他的房间而去。
灵气在他周身游走，并不入体。一次不够，还有第二次，如此循环反复，整整一夜的时间，荆封羽都在凝念。
入夜凝念是他入住望雪阁形成的习惯，中间有过几次断裂。
别人凝念，往往一两次便可淬体成功，入得玄境。可他呢，实验了不下百次，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换作其他人，早已放弃。
既是徒劳，不如弃之！
荆封羽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得知自己心海有很大问题时，他的信念动摇了，他想放弃，过普通人的生活。在那条无人行走的小道上，他也有这样想过。不过这个想法浮起的瞬间便被心间的那袭白衣抹去。这也算是顾醒在督促他吧！即使死去，也不曾放弃他。
在床头坐了一夜的荆封羽并不感觉到累，相反比前两日看起来更有精神。凝念和睡觉差不多，不过前者是身体的沉眠，后者连意志也一同沉眠。如果是做梦，那就要又不一样了。
看着从门缝投进的稀薄天光，荆封羽呆了一呆，忽而想到今天是他和素老人约定的时间。
其实荆封羽并不担心回不去。首先，阁里凭空丢了一个人，必然会引起掌门的注意。其次，掌门和顾醒有着极深的情谊，不会置顾醒的徒弟不理。纵使相距三百里，他也能回去。
但他也不想太早回去。望雪阁于他而言，只是供他吃住方便他修炼的场所。至于洛玄清的那几句童谣，以及望雪阁掌控北方的半个江湖，是北方最大的正道帮派又是掌管着北方的半个江湖，虽给他震撼，却不能完完全全栓住他的心。
而且，在这里他认识了素忻。他和素忻相处得非常愉快，而且很舒服。这种舒服是他在望雪阁未曾体会到的，也与南方小院的平淡生活不同。
他和顾醒是父与子、师与徒的关系，那是长辈与晚辈间的关系。尽管他们同样相处得很和谐，也很愉快，但始终隔着什么，也许是时间，也许是经历，也许是思想。而他与素忻却是不同，他是少年老成，他是不屑于小孩子间的游戏，但他们是同辈人，且以朋友相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