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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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克里斯从塔楼的窗口望出去,从黄昏开始他就站在窗边等着。他听梅西的侍从说今天皇马营地好像在准备什么。克里斯知道消息时已经是晚上了,如果是演习或有新队伍入驻,一定早就结束了,这里距离皇马军营距离也很远,他什么都看不到。尽管如此,克里斯还是守着窗口向外望着,期待能看见什么。
他能这样去巴萨吗?在还惦念皇马的情况下?
克里斯在窗口站了好久,腿开始发疼。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仍望着遥远的西方。天色已晚,窗外漆黑一片,他还在等着。
母亲在一墙之隔的会客室里,今天都城里来了大臣,他们一直在讨论什么。克里斯庆幸来人不是梅西的伴侣,他不想见到他们。
窗口有风,克里斯感觉越来越冷了。他专注望着西方等待着。在克里斯感觉身体已然僵硬时,西方漆黑的天空划过光点,转瞬即逝,正当他以为那不过是流星时,远处的天空被橘色点燃,大火烧了起来。
克里斯忽然站起来,有人在他心上狠狠地敲击着。他抓着窗棂,指甲陷进陈旧的木头中。皇马在祭奠死去和失踪的战士,这场火是给他们的送别。克里斯差点忘了这仪式。
大火烧红了远方的天空,克里斯的心脏被抓挠着。他本也应该在那里,向他的伙伴和将士们道别,他本应该在那里,感受大火的热浪将他的悔恨与痛苦烧得一干二净,在火熄灭之后他转身离开,将这场战事埋在心里,并为下一次开战做准备。
现在他在巴萨的营地中,远远地看着火光侵蚀黑夜,又被黑夜吞噬。
大火初燃时,他所有的激情都被调动,他希望自己也在火堆旁,和皇马的士兵们站在一起,为离去的人哀悼,决意下一战为他们复仇,他失去了许多将士,也失去了侍从和护卫队里的多数人,他不能假装他们给与自己的许多年陪伴和并肩战斗不存在,他仍在为他们哀悼。
但当火焰逐渐熄灭时,他的心也渐渐冷了,对皇马的想念、渴望、在皇马取得胜利的野心都被烧尽。
离开皇马后,他要就此变成巴萨人吗?他不能背叛皇马,如果离开,那么他只能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归属的人。他不能忘记自己为皇马浴血奋战的日子。
母亲回到卧室时,克里斯已经在床上躺下了。他假装自己睡了,不想母亲发现他的失落。克里斯听见梅西走进来,他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拿起放下桌上的东西,然后坐到床畔,在克里斯脸上吻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换了衣服,在克里斯身旁躺下。
考虑的时间越久,克里斯就越犹豫不决。在巴萨他会拥有最好的一切,皇马什么也没给他,却是他归属的地方。闭上眼,天边的大火又烧了起来。
克里斯侧过身去,握住母亲的手。他没想过自己在干什么,或许这样会让他确定自己更想要去巴萨。
“怎么了?”梅西轻声问,“以为你睡着了。”
克里斯没说话,他攥着梅西的手。
梅西睁开眼看他,在昏暗的夜色中看到克里斯闭着眼,眉头微皱。
“你怎么了?”
这次克里斯终于开口了。一整晚过去,他第一次说话。
“我应该去巴萨吗?”
梅西不管他应不应该,也不管这其中有什么理由、克里斯又有什么犹豫。
“你应该去,不需要理由也不用考虑,更不用犹豫。”
梅西侧过身来,抚摸孩子的脸。
“你要去巴萨,这是我的意愿,也是你的意愿。”
每次梅西以这样强硬的立场说话对克里斯来说都是安慰。他宁愿自己什么也不思考,就这样把梅西的意愿当做自己的,忽略心底对他呼喊咆哮的声音。
最初梅西睡在他身旁是怕他挺不过这一晚忽然死去,接下来是因为他要等待克里斯从昏睡中清醒,再后来他要时刻照看着他,以免克里斯半夜惊醒或疼痛时自己不在身旁。克里斯可能不治身亡一事吓到了梅西,他不敢再离开孩子,整日陪在他身旁,晚上也睡在一起。现在克里斯来到巴萨的营地已有四个月了,有母亲和医生的悉心照料,他恢复得很快,现在只需要稍作调理,休息一两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了。来到巴萨的营地后,克里斯一直住在梅西房里,他已经习惯了。
拜仁的红白队伍走进军营时,克里斯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听见窗外的喧哗,放下手里的书去窗边看,竟然看到拜仁的队伍涌入军营。正在他诧异时,他看到一个年轻人摘下头盔,露出耀眼的金发。是安德烈来了。
在克里斯以为自己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时,他发现安德烈非未独自带队前来。
梅西快步走过去迎接,他拥抱了安德烈,在他脸上亲吻,热切地同他说话,然后他松开安德烈,拥抱了他身旁的高大男人,并在他唇上吻了吻。
不仅是安德烈,这一次他父亲也来了。
施魏因施泰格握着梅西的手和他一起走进城堡,安德烈也拉着母亲的手。三人在巴萨和拜仁众人的注视下一同走进城堡,这比任何东西都能更好地宣布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几个月前父亲来探望自己、他和父亲以及母亲不过是避开众人说了几句话,克里斯竟认为那样的时刻就是一家人的模样了。
窗外只剩下整理队伍和货物和拜仁士兵,巴萨的士兵甚至在帮忙。克里斯不再看了,他坐回到桌前,摊开古旧的书籍试图继续阅读下去。房门外很安静,但他感觉自己还是能听见城堡中的喧嚣,梅西和自己的恋人、孩子在一起,他们热热闹闹地重聚。而当有朝一日自己在巴萨再面对这场景时,他就是梅西的侄子,或许在长桌上有一席之地,看着梅西和他所有的孩子、孩子的父亲们欢聚一堂。
他要的太多了?他不应该奢求这么多,是吗?可他做的不比其他人差,他也是母亲的孩子不是吗?
那页书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中午时梅西的侍从送来了午餐,克里斯食不知味地吃了。安德烈见过他,他不能在这时离开房间乱走,现在他的身份还是梅西的侄子,安德烈见到他就穿帮了。
下午时克里斯干脆没费心翻书,他躺在床上试着睡着,脑海中却全是梅西与施魏因施泰格和安德烈说说笑笑的模样。
直到晚饭之前,梅西才又现身。克里斯躺在床上,心里不舒服,梅西推门进来,克里斯连笑都笑不出来,只望着他。
“午餐还对胃口吗?听说你没吃多少,”梅西走到床边,看到克里斯面色和平常不同,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说道:“我忘了说巴斯蒂安和安德烈会过来,具体他们什么时候会到我也说不好,毕竟赶路花费时间长短都很难说。我得陪着他们。”
“我知道,”克里斯回答,“我没事,您去忙您的事就好。”
“这几天能陪你的时间可能不多,”梅西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安德烈也粘人,我还没告诉他你在这儿,但他不会来打扰你,除了我的侍从和医生,没有人能到我房间来。这几天你还是要好好休息,好吗?一有空我就过来。幸好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克里斯答应着,心里越来越冷。他宁愿自己恢复得没这么快、还需要人照顾、还离不开人。梅西的话已经变成了“一有空就过来”,像是已经不打算在这里继续住了似的。
原本克里斯还抱着期望,以为白天时母亲要和拜仁那对父子在一起,但到晚上还是会回到房间来。梅西的话一说出口,克里斯立刻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拜仁的君主是他的恋人,他当然会和那人在一起。
到了巴萨营地四个月,这还是克里斯第一次单独睡。梅西担心他的安危,在这之前总要和他在一起的。
克里斯睡得不好,天亮时他才闭上眼,待他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午餐放在餐桌上。他揉着头坐起来,身体不舒服,思绪也乱。
洗漱过后,克里斯还在床上坐着,他睡得不好,也没胃口,饭菜让他恶心,他甚至不愿意坐到桌前去。
脚步声响起,继而门开了。梅西走进来,看见桌上没动过的午餐。
“都送过来好一会儿了,以为你已经吃完了,”他在克里斯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今天不舒服?侍从说你早上起来的晚,早餐送进去之后原样端出来的,睡了这么久还不饿?”
克里斯摇头:“我没事,就是昨天没睡好,”他走到桌旁坐下,拿起刀叉,“您已经吃过饭了?”
梅西点头,“你还好吗?总觉得你今天没精神。”
“我都好,没事。”克里斯答道。
“你脸色不好,”梅西在他旁边坐下,“我让医生过来看看你吧。”
“不用,我没事,”克里斯说,“真的,就是没睡好,下午睡一觉就好了。别折腾医生过来了。”
他不想让医生过来,梅西坚持也没用。陪他吃过午饭后,梅西和他聊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下午时克里斯听见窗外的响动,他望出去,看见梅西和施魏因施泰格带着安德烈和一队人马离开军营,或许是打猎,或许是其他什么,总之都和自己无关。
一连五天,梅西都只能每天来探望克里斯一次。他对此也很抱歉,但没有办法,孩子和恋人每年只来一次,他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母亲在午饭后总要回房间去。他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也有些事要处理。安德烈感觉很奇怪,如果只是休息,梅西完全可以在父亲的房里休息的,而他如果有事要处理,也不至于安德烈去找他还被侍从拦下不许进去吧?
正觉得奇怪时,安德烈发现有人在向梅西的房间送食物,在母亲一日三餐都和父亲还有自己一起用的时候。他一开始以为母亲有了恋人,但他如果真有了恋人大可不必这样遮遮掩掩,安德烈好奇心重,正想自己在母亲的房间周围多打探打探时,他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了答案。一天他从营地外回来,走近城堡时又在想母亲房里的人到底是谁,他一抬头,发现母亲的卧室窗后站着一个人,安德烈一眼认出那是皇马的克里斯,自己在他脸上开了一条伤疤,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
原来母亲每天都抽时间、花心思陪伴的就是他。安德烈知道克里斯的真实身份,这次他没急着嫉妒,开始琢磨起母亲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皇马方面宣布克里斯失踪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但他却出现在巴萨的营地、住在母亲房中,难道母亲想把他留下吗?
安德烈连觉也不睡了,彻夜想着。如果母亲想让他留下,以后克里斯可能会住在巴塞罗那,自己难免还要和他再见面。母亲和他分别多年,一定会想要好好照顾他、补偿他,安德烈虽然讨厌克里斯,但和他正面起冲突未免愚蠢。
无论如何要做好表面功夫,总不能让母亲认为自己讨厌这个他好不容易团聚的大儿子。
安德烈整夜没睡,黎明时匆匆补了一会儿觉。午饭时他先吃了一点,然后去母亲的房间。知道母亲不会让人轻易进卧室,安德烈在会客室里等着,这里是走进卧室一定会经过的地方。
过了十几分钟,他见到母亲走来。梅西见到他很惊讶。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好好吃饭,吃几口就跑了。”
“我来等您呀,”安德烈抱着梅西的胳膊,在他耳边说,“我来和您一起看哥哥,我知道他是谁啦。”
梅西被安德烈抱住的胳膊立刻绷紧了,棕色的眼眸涌上震惊和怒气。安德烈见他不高兴,不由有些胆怯。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克里斯是我哥哥了,”安德烈嗫嚅着,“您对他那么好,他和您长得又像,不是我哥哥还能是谁?”他不说克里斯是梅西的孩子,只口口声声说他是自己哥哥,让这件事听起来仿佛和梅西无关的。
梅西打量着他,猜测着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如果他不是的话,就算您再喜欢他,也不会让他和您住在一个房间里,他又不会是您的恋人。”安德烈小心翼翼说着,“他都失踪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他一直住在这里,当然是我哥哥了,他和您真的很像,耳朵啦、下巴啦……我已经知道了,妈妈,我不会说出去的,带我去见他吧,我应该再对他道歉的,之前我太不知好歹了。”
“你就是这样猜测的?”梅西怀疑地问。
“他都住在您房间里了,哪还有另一种可能?我可不相信他是您的恋人。”安德烈说,声音里还带着些小孩子撒娇的意味,“让我见见他,妈妈,我还要对他道歉呢。”
梅西什么也没说,仍旧没松口说出“克里斯确实是你哥哥”这样的话。他推开卧室的门,和安德烈一起走进去。
克里斯见到安德烈显然很惊讶,但更让他感觉惊讶的是安德烈接下来的举动。
“克里斯——”安德烈欢快地叫道,走到克里斯身旁抓住他的手,“我该叫你哥哥啦,我知道你是谁,你不用说。”
克里斯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也不打算给他脸面。
“上次在巴塞罗那你不是就知道了?”
安德烈吐吐舌头,“那时候我还不确定嘛,我以为你是骗子呢。”
他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危机。但他上次对自己的厌恶可不是因为什么“骗子”,而是指责自己对母亲心怀不轨。克里斯不可能提起这件事和他辩论,他看了梅西一眼,决意不再和安德烈争执,他没再说话,也没做表示。安德烈攥着他的手摇晃着:“上次划伤你的脸是我不好,你是我哥哥才让我,我还不知好歹,现在知道你是谁,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我一定要再道歉,很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是当帝王的好料子,这么轻易就换一副面孔,对自己讨厌的人和颜悦色,还对他道歉,等他成长几年,或许会变成比马丁更懂用人之道的储君,但现在他依旧是克里斯避之不及的一个人,无论他和自己是否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