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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拇指便突然用力摁在了一处牙印之上，许道嗷地叫了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想是什么人，又想做什么。”此时他的笑容便没那么多温情可言了，让人看了就浑身发冷。许道的小腿在人手中，叫完后急忙道：“你在说什么啊，你快放开我，都把我弄疼了！”
海皇另一只手捏住了许道的脸，用力掐了掐：“这张脸皮也是假的吧，你没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男的吗？这是要现原形了吧？嗯？”
“疼！”许道被捏住了脸，男人一点儿没有手下留情。
面前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男女莫辨，原本的杏眼也不知不觉狭长了一些，之前略显黑色的皮肤也愈发得白，再仔细看，这张脸是能让人忘记性别般的俊美，眼神如钩，吸引着人慢慢靠近。想要了解他，想要得到他，想要知道他的故事，想要把全部的柔情都如数奉上。
他露在外的小腿纤细而白，脚踝明显，海皇的手骤然更用力，他咬着牙道：“狐族？”
“才不是……”
海皇道：“你好好说话。”
“真不是，海皇殿下……我、您先放开我好吗？”许道眼巴巴地看着他道：“等我向您解释。”
“说。”海皇并没有松手，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脚踝，好像一个不开心就会把它捏断。
过了一会儿，许道低下头道：“我是刚飞升到这不久的，听别人说沉星海底有一个海皇，睡了上千年，我就在想，海底下多无聊啊，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就想着来看看，要是能见到海皇就告诉他，别在海底闷闷不乐了，出来晒晒太阳也不错，所以我就扮成了姑娘，故意装作落水想见你，还说要去找哥哥，让你带我去。可能我刚到这儿太闲了吧，对不起。”
“……”
沉默良久，海皇问：“……你就是想让我出来晒太阳？”
“嗯……”许道抬头看他，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又扯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知道这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真的，可能我一直都不太正常。我看见花，会想它是经过了怎样的努力才在人们眼前开放，看见太阳，会想它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每一天都如约出现，不知疲倦。我听到人们说海皇在海底沉睡，会想他是不是真的很难过，不然为什么不醒过来呢。”
“……你真的，很闲。”
“我知道。”许道眼圈有些泛红，他撇过头，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继续说：“以前我也有朋友说我想太多了，看见花谢了都难过，我知道这是必然的，有花谢才会有花开，可我忍不住想，当它知道自己早晚会枯萎凋谢，会跌在泥土中被人践踏，回想起当初盛放的自己，究竟会不会甘心。”
“……”
“我把时间都用在了这种地方。”许道的说话声小了些许，他道：“我每天都在为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的事情难过，我太累了。在原来的世界，我以为自己终于要死了，没想到又来到了这。可是我还是这样，真是对不起，让你听了我这些胡言乱语，我骗你了，你尽管杀了我吧。”
“……”海皇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话这样多的男人，他问：“你骗我，就是单纯地不想活了，想死？”
许道抬头看他，眼神挣扎，随后点了点头。
“说真话。”
“啊……疼！”伤口又被死死地摁住，许道叫完之后道：“我说的就是真的……啊啊啊疼！”
眼看着脚腕处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得红肿，许道放弃了抵抗，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看：“我就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啊。”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海皇沉默了一下，也对，眼前这人都能随便同情花花草草，那同情自己也不奇怪了。
“来吧。”许道突然间闭上眼，露出脖子：“我准备好了，我对不起你，快点动手吧。”
他的脖颈较纤细，皮肤都是细嫩的，喉结都不明显。海皇的目光黏在上面，随之伸出了手。
许道吞咽着口水，感受到冰凉的手正在他的颈侧摩挲，他拿出了全部的勇气，英勇而决绝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吹得树叶沙沙响，从许道闭着的眼角滑落了两滴泪，可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海皇的手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流到下颌的泪砸在了他的手上。
脖子上的手仍旧没有用力，许道没睁开眼，他听到了身边的人缓缓道：“我知道你为什么飞升。”
“为什么？”许道问。
“悟道。”
许道不解地看他。
“万物无情而有性，你感应到的是它们存在的意义，天人互通，在某一刻，你与它们共享同一种悲欢喜乐。你为此而困扰，但大可不必。”海皇静静地道：“你觉得自己无能为力，所以一直很痛苦。但至少，在某一个刹那，那些被你想到的花草生灵，会懂你为什么流泪。”
“我没想那么多。”许道自嘲地笑：“我还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凡人。”
“要相信活了很久的老妖怪的话。”海皇松开了他的脖子，他道：“我也没对谁说过这么多。”
就在那某一刻，他被一种笨拙的取悦方式所打动，他活了上千春秋，今日却突然遇见一个人，没头没脑地对他说，想让他开心一点。在那一瞬间他们的情感达到了一种奇迹般的共鸣，他甚至能体会到眼前这小家伙的心情，在那些看似胡言乱语之下，掩藏着难得的悲悯之心，好像只有天道的人才会如此。可生而为人，仍有悲悯之心，才更难得可贵。
许道愣了愣，直到感觉自己的脚腕被涂上了什么黏稠的东西，冰冰凉凉的，之前痛的地方已经好了，他重新望向海皇，眼中清澈如许。
“你叫什么名字？”海皇为他涂好药后问道。
许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觉得方才的自己很丢脸，此时云消雾散，他敞开心扉，坦诚地道：“我从来没见过爹娘，捡我的大伯给我取了名字，叫南怀星。”
“怀星。”海皇念着这个名字，突然开口问：“那你为什么扮作姑娘？”
许道小心翼翼地道：“我以为，你比较喜欢姑娘的……”
海皇微笑：“那也不会是喜欢你这种打扮的。”
许道沉默了会儿：“……真的很奇怪吗？”
海皇起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海鲜，准备就地煮了。许道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挤着胸前的肉，跟在海皇身后问：“海皇殿下，我这副模样真的很奇怪吗？”
“殿下，我不像个姑娘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男的啊？殿下！你说话啊殿下。”
海皇专注地摆弄海鲜，嘴角似是无奈地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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