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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红了金碧辉煌的台子。
万丈金台屹立于云端之上，无数粗壮的锁链死死缚着一条血肉模糊的庞然大物，这巨大的金台也只不过放下了它的一小截身子，更多还延伸在云雾深处，根本望不见尽头在何处。
只见那巨大的龙首蓦然高高扬起，发出一声既怒且痛的狂啸，声浪如雷鸣响彻了云霄，滚滚传向四面八方。啸声未落，一道青影从天边飞来，电射般落到金台之上。
“怎么回事？”
被质问的天将狼狈捂着受伤的肩膀， 支支吾吾不敢与来人对视，“回禀帝君，这孽龙不服管教……”
“他死到临头，还需要你来管教？”来人蹙眉不悦道，目视向已经不再痛啸的巨龙，只见那龙右眼中钉着一柄长【枪，血流不止，看着便知是何等剧痛， 然而他却一动不动，只用完好的左眼盯着落到金台上的来人，倏忽，那张龙脸上突然现出一个极为人性化的笑容。
“好莲花儿。”只听这龙口吐人言道，“你走近些，让我看看你。”
“帝君当心，这孽龙狡猾的很，方才他也是先骗得末将靠近，才叫末将着了他的道……”那天将连忙开口阻止道，却被一袖拂开。
青衣人走到龙首前，抬起手，握住钉在龙右眼里的长【枪，缓缓向外拔出。
“疼疼……好莲花儿，你轻些。”
莲花儿，不，青莲帝君手上当真轻了些，谨慎将枪拔出，随即一道灵决拍上去，将血止住，治疗起龙眼上的伤口。
“死到临头，你又何必自找苦吃。”他神情淡然，话音里听不出喜怒，一只冰凉毫无温度的手掌轻轻按在龙眼的伤口上，任由血污染脏了手指也毫不在意。
那龙低笑了声，道：“玉帝老儿要叫人抹了我的灵智，去给他拉车，嘶……疼，我总不能叫他如愿以偿，那可比死还丢人了。”
青莲帝君垂了垂眼帘，没做声。
“我疼得厉害。”那龙又轻声道，“好莲花儿，你给我吹吹。”
铡龙台上，一个是待斩的孽龙，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君，这对话却像是情人间的私语，场合与身份都极不相符。青莲帝君放下按在龙眼上的手掌，染着血污的右手垂落回宽大的袖中，静静与被锁在眼前的龙首对视。
龙道：“我都要死了。”话音里竟有些委屈。
青莲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极的目光，终究是俯下身，凑在受伤的龙眼上吹了吹。
“帝君！”退到台边的天将蓦然失声惊呼，却见那龙毫无预兆张开嘴，亮出森然锋利的牙齿……打了个哈欠。
“困了。”龙懒洋洋地嘟哝道，“莲花儿，我死之后，这身皮破成这样，谁愿意拿去就给谁吧，但那龙筋是好东西，你可别便宜了旁人，本来那龙珠才是最好的，可惜叫你一剑砍碎了……其实你要杀我，何必这么麻烦，随便寻个理由，撒个谎，啊，就说你修炼出了岔子，需要龙珠救命，我保准亲手挖给你，眼都不带眨的，你信吗？”
青莲没有回答，他也不需要青莲回答。
“好莲花儿，我将你放在心尖上，你就是皱一皱眉，我都舍不得，又怎么舍得你伤心难过？”这龙一副深情到肉麻的口吻，好似每句话都发自真心，活脱脱情圣转世，“这么久以来，委屈你陪我做戏了，龙珠是没有了，龙皮也搅烂了，那龙筋你可务必得收下，就当我给你赔罪了，好不好？”
这龙并不是拿肉麻当有趣，他是存心的——看青莲帝君的脸色就知道了，这无形的一巴掌接一巴掌扇下来，就算是镇定如青莲，那藏在袖中的手掌也无声攥紧了。
他最清楚该如何伤害他。
即便是这般狼狈的模样，这龙也依旧傲慢恶劣得令人牙根发痒，张狂妄为，肆无忌惮，从来不知天高与地厚。青莲沉默地注视着对方，良久，开口问：“你后悔吗？”
“后悔？”
龙反问道，终于收起那副深情模样，露出了明晃晃的讽刺笑容。
“哦，如果你是说后悔爱上你这事，那我的确是后悔了。”
“四个字，悔不当初。”
………………
头顶乌云密布，四周狂风暴卷，一个小池塘，一只小鲤鱼。
还有一株快要被风吹折了的青莲花。
上一秒他还在天庭的铡龙台上，看那铡刀当头落下，下一秒他就到了这池塘里，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张开嘴骂娘，不，吐出了一连串泡泡。
这场景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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