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熟悉感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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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衣蹲在二楼的走道上, 扫视着底下的情况。

被那种奇异的金色花朵寄生的僧人们已经失去了神智, 他们双目无光, 身体彻底被本能所驱使，哪怕双腿被方容戚弄伤无法行动，却仍不知疼痛似的嗅着生人的味道往前爬。

姜云衣辨认了一下, 觉得方容戚应该是用刀片割断了这些人的脚筋, 但跟她对待韩明那时候不一样，方容戚应该是手下留情了，伤口点到即止，不会致残, 只是让这些人暂时失去行走的能力, 能够精妙地控制伤害程度，方容戚一定是对人体部位有足够深的了解。

她的脑海里猛然闪过那个阴魂不散的“x”，根据韩明那时候的描述, x应该对解剖学十分精通, 而方容戚明显也精通此道, 他会不会……想到这里，姜云衣又摇了摇头。

不对，x应该不会是方容戚, 他明明有悄无声息把这些人解决掉的能力，却只弄伤了他们的腿，把伤害降到最低, 而x那种人, 姜云衣虽然从来没有正面和他打过交道, 但能感觉得出x绝对不是会随意发善心的人。

方容戚还会考虑到这些被寄生的人是空林寺里的僧侣，从而采取温和的手段，至于x，在经历过韩明那件案子，姜云衣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神秘之人唯恐天下不乱，把事情搅乱似乎是他的爱好，这与方容戚的处事方式不大一样。

更重要的是，方容戚总是给她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你还是把这两个女孩先带出去吧。”就在姜云衣思索着的时候，方容戚冷静地开口说道，“另外，不需要再屏息了，这种花散发香味是为了吸引能帮它们授粉的生物——也就是我们，现在花开了，这种香气就功成身退了。”

一直屏气当然不会多好受，姜云衣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放开了点呼吸，发现空气中那阵甜腻得让人欲呕的香味果然消失不见后，她才松了口气，新鲜的空气立刻灌入肺腑之中。

“他们呢？”姜云衣看着那些快不成人形的僧人们，心中有点纠结。眼前的这种情形，让她止不住地联想到末日里那些变异植物，不过这里的金色花朵跟变异植物有一点不相同的是，变异植物以猎杀人类为目标，它们自有一套繁衍系统，不会像这种花一样，依靠人类的血肉来繁殖。

照这样看来，金色花也不能简单地就判定为变异植物。

姜云衣记起来，从第一起失踪案的幸存者口中，他说过自己的同伴是被一阵异常甜腻奇怪的香气给诱走的，从描述来看，这阵香气应该就是寄生在僧人们的金色花朵中散发出来的。致使那两个游客一去不复返的，如无意外就是这种金色花朵，作用……大概就跟方容戚所说的，是为了繁衍，那两个游客的下场也就很明晰了——就跟这些僧人一样，化为了金色花授粉的“工具”，说不定现在已经功成身退，被掩埋在了后山的某个角落之中……

可是，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些奇怪的植物，到底是一直都生长在后山里，只是渡过了一段“冬眠期”，恰好被一年前夏天来旅游的那批倒霉游客唤醒，还是说……这些其实都是外来物种？

否则，为什么偏偏到了去年，山上才出了失踪案，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火苗甚至还蔓延到了空林寺之中？

而且……姜云衣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底下正匍匐着艰难“捕捉”新宿主的僧人，粗略数来，这里有十多人，他们平时一直都被关在藏经阁中，不许出去吗？那么空林寺的僧人对这处藏经阁旧址讳莫如深，是不是知道这里关押着这么一批不人不鬼的“怪物”？

可这就说不通了，如果空林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那他们为什么从来不曾报警，而是放任这些僧人们被金色花寄生、吸干营养、乃至如今油灯尽枯？

他们到底是不知情，还是知道却不敢处理，或者甚至于……正是他们亲手将被寄生的人们关在此处，隐瞒消息，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山门迎客？

姜云衣的脑海里一瞬间转过非常多的念头，她着实不太擅长细致的思考，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聪明的人，追索着无数条线问到尽头，却发现那里是一条死路——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令她眉心微跳，太阳穴隐隐有些发疼。

“……在想什么，表情这么凝重？”一束白光从楼下照射上来，矜持地落在姜云衣脚下，不至于对她的眼睛造成压迫。她抬头一看，只见在刚刚思考的短暂间隙里，方容戚不知何时望了上来。

他的那双漆黑的眸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穿透力，却神奇地不会让姜云衣觉得不适，似乎……似乎她已经被这种目光凝视过很长很长的时间，早就习以为常，所以这道视线不会触动到她的警戒线。

换句话说，不是刀子钝了、生锈了，而是因为来者并非需要划入警惕范围的危险品，而是一把——适合这把刀的刀鞘。

“我在想——”与那一次在温翰车上时不一样，姜云衣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如今是顺着真正的想法在走，而并非若有似无地被人所诱导，她顿了顿，最终开口问，“空林寺的人为什么警告我们不许接近这里，他们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对于她这种在末世厮杀过的人来说，有时候本能是比理智要更为有用的，因为当你活在一个秩序崩塌、以命相残的世界，你很少有机会清清楚楚地思考自己做一件事的逻辑，塞满你整个脑子的都是“活下去”，生存就是利益相关，所以能力高于一切。她可以不聪明，可以不漂亮，甚至是个智障也没关系——只要她够强，就能顺顺利利地活下去。

在这种情境下锻炼出来的本能，往往比理智的分析更让她信任，而姜云衣的本能让她趋向于认为，方容戚是一个可以去询问讨论的人。

所以姜云衣大大方方地回答了方容戚的提问：“你来到这里，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事先已经知会过了空林寺？”

这么说着，她已经越过二楼的木质栏杆，飞快地从空中飘了下来，一脚踩在了其中一个在地上爬着的僧人背上，借力一跃，跳进了方容戚的所在，也就是被包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