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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脑子再转上几个弯，估计都想不到凌烁之所以会接下这个剧本，完全是一时的心念电转。
副导带着凌烁一路穿过内景现场：“更衣室和化妆师都准备好了，周导在跟夏老师讲戏，第一场先拍他的，你正好先化妆，化完妆就可以接着你的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凌烁：“我先去跟周导和夏老师打声招呼吧？”
副导：“没事，换好衣服再去也一样。”
虽然凌烁还挺想见到老桃花精的，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再坚持，古装剧最麻烦的就是那一套行头，戴头套，换上重重叠叠的里衣外袍，然后是脸上涂涂抹抹，这个剧组的化妆师手脚已经算麻利的了，可等到凌烁全部弄好，也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他扮演的是十四岁之后的万历，在那之前会另外找小演员拍，今天与凌烁有关的主要是两场戏。
一场是他与夏定轻的对手戏，讲少年万历皇帝趁着师傅讲学时，偷偷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春宫图，结果时任首辅的张居正正好进来，被他抓个正着。另一场则是少年天子与后来宠妃郑氏的初遇。
前一场是从万历皇帝与冯保的典故里化用出来，后一场也是正史里没有记载的，但历史剧本来也就是在遵循大历史的基础上进行适当的虚构，只要不像偶像剧那样胡扯，再讲究一些细节，观众还是很受落的，周导对此已经驾轻就熟。
凌烁过去找周导的时候，夏定轻正背对着他，双手拢袖，弯腰在周导旁边看镜头，宽袍大袖没能掩盖他的好身材，腰封反倒将腰线给勒了出来。
“周导，夏老师。”凌烁走过去。
两人都转过身来，凌烁瞧见夏定轻的正面，差点没笑出声来。
对方唇上下巴，居然多了两抹胡须。
看惯了他脸上干干净净的样子，再看这副顿时老了十岁的模样，凌烁还真有点别扭。
他玩心一起，对着夏定轻行礼：“先生好。”
夏定轻往旁边避开：“天子之礼，臣不敢当。”
哟，台词信手拈来啊？
凌烁不想被他看轻了，就笑道：“先生于朕，如师如父，在外虽为君臣，私下却是父子师徒一般，学生对老师行个礼，那是天经地义的。”
夏定轻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剧本里的台词，也是今天他们要演的一幕。
“不错啊，都记住了，还能活学活用。”夏定轻朝他竖起大拇指。
周导在旁边看见他们俩互动，也挺满意的。
近来圈子风气越发浮躁，很多演员别说踏踏实实背剧本台词了，还几个剧组轮流转，更有甚者，拍几个正面镜头，但凡侧面或背影的，全部都用替身，这样下来，一部戏能好看才怪，周导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对小鲜肉一类的明星殊无好感，先入为主，自然也对凌烁抱有警惕。
谁知人家没迟到没耍大牌，还认认真真去背台词了，虽然表演功力很青涩，但起码比预想的好多了，已经把底线降到最低的周导表示基本满意。
“秦老师补妆回来了，可以继续了。”副导过来道。
周导点点头，没顾得上搭理凌烁了，让众人各就各位。
片场助理给凌烁解释：“张居正跟李太后还有一场对手戏，拍完就到你这边了。”
凌烁笑道：“没事，我正好观摩学习一下。”
工作人员悉数准备好，一声“a”，镜头前的演员立时换了另一副表情。
凌烁分明感受到夏定轻身上的气场为之一变。
属于夏定轻本人的风格气质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气度威严的中年人。
伴随着李太后出场，张居正行礼，两人就皇帝的教育问题展开讨论，李太后对张居正十分尊敬，但她出身的低微又注定她的见识不会太高，有时候说出来的话难免可笑，张居正一面要掩饰自己的不耐，一方面又要拿出让李太后信服的依据，软硬兼施，又不能显得咄咄逼人，让李太后不悦，这很考究演员的功夫。
凌烁也知道夏定轻的演技很好，但亲眼看到时，仍旧忍不住为之惊叹。
夏定轻是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言行甚至给人脉脉温情的感觉，但张居正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他的剑光随时随地令人睁不开眼，又有海纳百川，舍我其谁的气魄，这是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气魄。
在眼前的哪里是什么夏定轻，他分明就是张居正本人，张居正就应该是这样的！
凌烁的视线落在夏定轻身上，眼睛一眨不眨。
对方的举手投足，言谈举止，无不带着一种魅力，一种将天下权力尽在掌握，带着文官集团与皇权抗衡，足以扛起大明气运的魅力。
连带他脸上的胡子，似乎也变得顺眼起来。
凌烁近乎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
完了，这下是彻底栽了。他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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