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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缊韬不疑有他，舀了一碗汤，美滋滋地喝起来。
邹素华心绪翻涌，克制不住的想要发脾气，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开始随手整理他的办公桌。
“这些事情让程飞做就好了。”沈缊韬道。
邹素华没有理他，继续整理。
沈缊韬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不敢再轻易吭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想着应该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就讨好地道：“老婆，你炖的汤越来越好喝了。”
邹素华将资料夹进文件夹，手上用了劲儿，撕破了也不管不顾，听了沈缊韬的话，当即冷声道：“你要是想喝汤，多少女人排着队给你炖呢。”
沈缊韬心中一窒，原本美味的鱼汤顿时味同嚼蜡，但依旧默默地喝着。
邹素华偏过头看他，双眼通红，悲痛难忍，突然一扬手，打翻了他手中的汤碗，口中叫着：“别喝了”。
砰地一声，不锈钢的保温碗在办公桌上跳了一下应声落地滚了几滚撞在红木椅子的椅角上噗噜噜旋转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乳白色的汤汁撒地到处都是，就连沈缊韬的身上都沾了许多。
沈缊韬木然地坐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
打翻汤碗之后，邹素华自己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颓然地蹲下身子，捂着脸失声痛哭。
沈缊韬看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邹素华，心痛地无以复加，伸出手想去抚摸她的头安慰，但却停在半空，良久，五指收紧成拳，强忍着收了回去。
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来的。
那天晚上，沈缊韬没有吃晚饭，加班到深夜。
凌晨的时候，邹素华突然接到程飞的电话，说沈缊韬胃病发作进了医院。
邹素华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刚好从急救室里出来，开口就问：“谁是病人家属？”
邹素华上前一步，说：“我是。”
医院看了她一眼，“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邹素华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后，医生先让邹素华坐下，然后用一种尽量小心的口气跟她说：“病人的情况有些不好，具体检查报告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出来，不过你要先有个心理准备，可能……是胃癌。”
医生的话犹如一记响雷，在邹素华的头顶炸开，脑海里全是一片嗡嗡声，整个身子连动都动不了了。
那一晚，邹素华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整整坐了一晚上。她连踏入病房看沈缊韬一眼都不敢。她害怕看见他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样子。
天亮的时候，程飞从病房里出来，问邹素华：“太太，沈老爷和沈老太太那边要不要通知他们？”
邹素华呆呆地坐在那里，神情木然，浑似没有听见程飞的话。
程飞叫了几声：“太太……太太……太太”
邹素华这才愣愣地回过神，但看向程飞的目光仍然涣散没有聚焦，仿佛失了心一般。
程飞叹了口气，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邹素华勉强打起几分精神，说：“先别告诉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太太，你别太担心，现在还没确诊，医生只是说可能，或许等检查报告出来，董事长没事也说不定。”
程飞本是想宽慰邹素华，不料却触到邹素华的痛处，一晚上都流不出来的泪水，此刻像是突然决了堤，哗啦啦地流下来，喉头却被哽住，痛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邹素华不知道，新城医院的院长是沈缊韬父亲的同学。所以他们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连夜从美国赶了回来。
到医院的时候，沈缊韬母亲的眼睛就已经肿得跟核桃一般，进了病房，一看见病床上昏迷的儿子，更是哭得不曾晕死过去。
邹素华也是悲痛欲绝，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安慰婆婆。但不论她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她也实在忍不住跟着一起哭了。
沈缊韬的父亲一夜间连头发都灰白了不少，但到底是个男人，一直强撑着。他看着哭成一团的婆媳俩，眉头拧成了结，对邹素华道：“素华，你婆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你去给她弄点吃的。”
邹素华知道公公这是要支开自己，点了点头，走出病房，但却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走廊继续垂泪。
“行了你别哭了，儿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病房里，公公烦躁的声音传出来。
然而婆婆却哭得更大声了，“儿子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哭吗？难道你不伤心，你不难过么？”
“可是你哭有什么用？医生说了，只是可能。”
“可是……可是我怕。”沈缊韬母亲哽咽着道：“我怕……万一要是真的呢？我可怜的儿子，这万一要是真的，他连个送终的孩子都没有啊。”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直扎邹素华的心脏，令她痛不欲生，愧悔难当，一瞬间天旋地转。
病房内沈缊韬的父亲斥责妻子：“你闭嘴，现在还没确诊，你少说些不吉利的行不行？这话要是让素华听见，她该怎么想？”
他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程飞惊慌的叫喊：“太太，太太你怎么了？”
沈缊韬的父母连忙奔出病房，只见程飞扶着邹素华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面色苍白，气息奄奄。沈父转身叱责妻子：“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说的些什么话，你这不是诛素华的心么。”
沈母看着晕死过去的儿媳妇，心中又是一阵悲痛，泪水更加汹涌而出，口中哀嚎：“我们沈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在沈母悲天跄地的痛哭声中，沈父也终于支持不住，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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