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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终觉得自己无拘无束，直到他遇到了这个比他还渴望自由的姑娘。她不顾一切，毫无音讯地丢下一切，自己跑去流浪了。他有时候也会想着放弃她算了，可是天下间只有一个顾非烟，他去哪里再找第二个？就算是有，楚留香也不会再爱上了她，有些人、有些事情是无可替代的。
楚留香现在非常能体会到，那种求而不得和甘为囚徒的心境。他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日后注定要折磨夜帝，他也注定要受她的折磨。好在他们不是夜帝和日后，顾非烟没有被人抛弃，他也没有不甘寂寞地，去找一大群女人陪着他。他还是像铁中棠多一些，他愿意终生只守着他心爱的女子。
听说钱塘江就要涨潮了，楚留香觉得顾非烟一定会去的，她喜欢凑热闹。即使她没有去观潮，他自己也想要去看看。
八月十八，月在江心，人在月心。
楚留香一袭白衣渡江的时候，顾非烟正坐在小舟上头，轻声吟道：“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簇风浪，散作满河星。”她睁大了眼睛，瞪着突然出现的人，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楚留香懒懒地躺在了她那张特制的软榻之上，尝了尝桌子上金盘子里的紫玉葡萄，他觉得甜得有点发腻。
他随便地喝了几口那冰镇好的红葡萄酒，这才尝到了令人惊艳的味道。顾非烟气得不行，她怒道：“这可是法兰西波尔多的红酒，凡尔赛宫的贵族才能喝到的佳酿！我都只有这么一瓶。”楚留香放下那杯子，惊讶道：“朝廷决定开海禁，是因为你？”
顾非烟点头道：“废话，要不杀个史天王，哪用得着浪费我一年的功夫。”身为穿越者，她这那一年光为了大明未来的生计发愁了。她指了指身边的花朵，笑道：“这叫一品红，是大明水师远渡重洋带回来的，是不是很美丽？”
楚留香叹息道：“越是美丽的花，就越有毒。”顾非烟无奈道：“我本来买了一株昙花，结果还没到钱塘江，就被我给养死了。”楚留香含笑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位月下美人，又何须什么昙花呢。”顾非烟转过头去看江潮道：“再有几个时辰，钱塘江就会涨潮了，好在两岸的百姓都被迁走了。”
顾非烟看着陆续挤到江边的，怒骂对方碍事的人群，拍手大笑道：“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皮一皮，百年怡。其他人为什么不快乐呢？因为他们不喜欢笑！”
烈日当空之时，钱塘江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二人依旧顶着大风，站在江边观潮，顾非烟酌了一口杜康，轻吟道：“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楚留香也抬头看了看岸上浩浩荡荡的观潮大队，每年钱塘江涨潮的时候，普通老百姓早就逃命去了，只有这些富商才有闲情逸致来观潮，他看着被潮水拍到陆地上的人群，在浪花中挣扎的江湖人士，轻叹了一声，凝神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顾非烟抬头仰望着苍穹，轻笑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物竞天择，本就是亘古不变的。”楚留香沉吟片刻道：“难道就没有任何的例外么？”顾非烟答道：“有，我们的皇帝说过，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楚留香挑眉道：“我记得你说过，天上还在打仗？”顾非烟转过身，抬头望着他，轻笑道：“你真的相信我是神仙么？”楚留香摇摇头道：“不相信。”他凝视着身旁的女子，释然笑道：“不知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我相信你一定是一只蝴蝶。”
顾非烟的声音缥缈虚无，微不可闻，她将手放在他的眉间，柔声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个梦里的确有你想要追寻的。我的同伴都会遵循世间的法律，人们尊重他人的生命就像他们尊重自己的生命，即使还有战争和痛苦，大多数人都过得很幸福……你开不开心？”
楚留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紧缩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最终又渐渐地凝重起来，他问道：“你是不是要回到梦里去？”顾非烟颤抖着声音，回答道：“你看戏文之中的女妖，最终是不是都死在了人间？”楚留香轻轻地拥住了她单薄的身子，喃喃道：“那就留在人间吧，我一定不会叫你死的。”
顾非烟再一次推开了他，坚定不移地说道：“所以，我一定找回我的羽衣，重新回到月亮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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