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喜爱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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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是埋伏？

你这样揣测。

你甚至将目光投向了地下——还有摇摇欲坠的大厦之顶，心想也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敌人从阴影之中出现，大片大片的敌人。

但很快你就知道自己推测错误。

暴君没有任何执行者。

他就是执行者，制裁之人。

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有什么东西——无声的、无形的、无法触摸的，从他的位置爆炸开来。

你只能看到地面上的瓦砾以他为圆心，悄无声息地燃烧起来，缓缓碎裂剥落——就像是漫长的地质演变过程在一瞬间成为真实，山岩化为沙砾，焚为灰烬，以一种奇诡到扭曲的景象呈现在你的眼前。

空气——不，整个世界都在以他为中心燃烧。

你瞪大了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瞬。

这样恐怖的、非人的——甚至可以说恍如神迹一般的力量让你无论如何也不肯移开眼睛。

所以哪怕你被阿弥亚突然送入临光的怀抱，被临光死死按住头护在胸口，你也不肯听话。

临光大概是以为你关心阿弥亚，所以在对抗了一阵之后发现你的力气大得惊人——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再度举盾挡在你们的身前。

“临光——不要。”

沉默许久的阿弥亚终于说话。

阿弥亚——你的第一号观察对象——在面对足以焚毁世界的力量面前，也终于出现了让人欣喜的变化。

先前虽然一直有战斗，但是阿弥亚的力量展现一直模糊。

直到现在。

你一直认为他适合的是春天——在你的臆想里，如果他有那种奇迹一样的力量，那么也应该是临光这样的光之力量。

可是这一刻，你看到了“黑暗”，还有“阴影”。

——你不清楚他的力量来源，但是你确乎在他漠然而冰冷的神情里，看到了某种“不祥”的东西。

也许是“死亡”，也许是“诅咒”，甚至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虽然展现形式和对面的暴君完全不同，但是你确实嗅到了某种相似的气息————比如“灾厄”。

你看到巨大的黑暗从他暗沉的瞳中，从紧抿的唇角，从碎裂的手环中，从他背后长长的阴影中汹涌而出，以你们所在为中心结成了另一个无形的环，向外爆炸开来。

两股可怖的力量无声撞在一起，形成的冲击波在瞬间改变了一切。

你听到了惊叫，

听到了痛呼，

听到了冰冷的宣告，

还听到了沉郁的誓言。

虽然你们挡下了攻击，但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你们必须尽快撤离。

可是这一刻，你的心中其实是不舍的，还有某种更加强烈的情感在孕育。

你闻到了硝烟，

你闻到了血腥，

你闻到了煤烟，

你闻到了一切和混乱、困厄、苦痛、焦灼、绝望有关的气息。

一切都让你心喜。

不明原因的心喜。

是啊，你为什么需要知道“爱”的理由呢？

你只需要知道你喜爱这一切就够了——你挚爱这一切。

虽然你根本不清楚自己为何醒来，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又为何是“你”，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喜好，知道你所向往的一切。

你根本不害怕，你的心中只有向往和快乐。

——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你想。

你感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

——你感谢这一场“降临”。

在这样的混乱中，没有人会知道你近乎沉醉的眼神，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不可遏制的、上扬的嘴角——你笑得像个得到了新玩具、不，新的游乐场的孩子。

虽然只有一瞬，但你确实是笑了的。

而那笑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除了对面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

你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在你的位置停住了。

在所有人都逃命的同时，唯有你因为趴在临光肩上，面部朝后，正对着那位暴君。

你扬起脸来，露出了你最真挚的微笑，嘴唇悄无声息地开阖：

（“再见。”）

——我非常、非常期待我们的再次会面。

你明白你的意思一定传达到了。

因为你看到他眯起了血红的眼眸，并不是惊讶，而是某种思索——甚至于迷惑。

虽然只有一瞬而已。

——但已经足够了。

你的身体极度疲惫，但是你的精神极度兴奋。

迷乱的、几近失智的兴奋。

你甚至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临光已经悄然改变了形态，将你和阿弥亚一起驮在背上，扬起四蹄一路狂奔。

眩晕感、呕吐感，还有足以让人发狂的痛觉，在这一刻都成了“幸福”的佐料与催化剂。

所有肉体上的痛苦都成了快乐的催化剂。

——无上的快乐。

在血肉弥漫的气息中，在世界毁灭的边缘，再无人可见：

你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中，带着悄无声息的微笑，就这样坠入了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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