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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成显终于说话了。他执着书,似是在继续讲学地说:“殿下,适才所讲‘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殿下可知其意?”
梁宥朝抬眼看向成显:“成伴伴莫非也要劝孤不与那陈六郎置气?”
“非也。殿下既说未与陈六郎置气,我又何必劝?”成显做出一脸惋惜地道,“只那陈六郎今日之举,实乃此句所表之君子也!虽殿下以言语辱他品行,他亦愿谅解殿下所为,更主动示好,真乃当世君子!”
梁宥朝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孤以言语辱他?!孤何曾有过此举?成伴伴莫非从别处听了什么胡言乱语,还当了真不曾?!”
成显放下书,问他:“殿下当日可有说,‘不过是挑了个书娘,又不是祸害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便是收作房中人也是赏识她伶俐’?”
梁宥朝哼了声:“此话确乃孤所言,可此话又有何错?”
“大错特错!”
梁宥朝愣住了。
成显背起手来,严肃着面孔沉声质问:“那陈六郎不过外傅小儿,便知不以颜色论高下。殿下却在众人面前,说此等德行不过是‘祸害了不正经人家的女子’。殿下,你究竟是在侮辱陈六郎的品行,还是在跟众人言明,你不过是一个草包亲王,连别人是在做好事,还是在做坏事,都分不清?”
离守门人去禀告,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裕王府的大门还没有半点响动。
陈覃予不禁有些疑惑了——他知道自己来求和,肯定会不容易。从他跟梁宥朝接触过的两件事看,梁宥朝此人的性格较直率,撂出去的话也愿意让它作数。既然如此,陈覃予想当然地认为自己今天来求和,应该会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打道回府。然后,他第二天再来。
可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半点动静,难道……梁宥朝是故意让他罚站的?
陈覃予转头看向大门前的台阶,要不……上去坐坐?
又过了半个时辰,门终于开了。身穿赤红色常服的梁宥朝从门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坐在台阶上,扭着头看他的陈覃予。他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陈覃予边小心打量着梁宥朝,边慢慢悠悠地站起身,迈着两条坐麻了的小细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裕王殿下,河神爷爷昨晚从吐鲁番摘了些瓜果来,不如殿下与我一边吃些瓜果,一边行飞花令,如何?”
梁宥朝没回话,只问他:“你的脚怎么了?”
“刚才站得有些麻了。”
梁宥朝本来就被成显说得心怀愧疚,见陈覃予如此说,更是心中不忍。接过陈覃予手中的篮子递给一旁候着的金仁,他牵起陈覃予的手道:“进来吧。”
……这是不计较那天的事情了?
陈覃予心中松了口气,毕竟那天听到自己母亲的发言,他反而觉得梁宥朝的话中听一些。再加上听到刘力说的那番话……他现在对梁宥朝也有几分感激了。
进府之后,陈覃予才明白梁宥朝为什么让他等了这么久。
梁宥朝不亏是天子最为看重的兄弟,这裕亲王府虽然身在地价颇贵的北京内城,也严格按照亲王府的标准修建,也就是约莫三十三万平方米。他俩光从端礼门坐马车去梁宥朝住的存心殿,就用了接近十分钟。
陈覃予透过马车窗,好奇地观赏着周围的景色,发现这建筑颜色的主基调居然跟故宫相差不大,还有点缩小版故宫的感觉,但不影响其气势恢宏和金碧辉煌。
等下了马车,进入存心殿,陈覃予发现自己错了——现代的故宫哪有这种满眼红销金蟠螭和彩云吉祥花的景色。
这才是天潢贵胃在使用时的宫殿啊!
梁宥朝松开牵着陈覃予的手,看到他眼中那震惊的神色,不禁笑了:“怎的?这便让你惊艳了?”
陈覃予老实地点头。
梁宥朝心里有些嘚瑟,却顾自按捺住说:“这亲王府依照律例按皇宫的规格修建,但其中内里又怎比得上皇宫。若你来日高中进士,得缘进了宫中,便明白其中差别了。”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陈覃予念出王维的这两句诗,点头道,“承王爷吉言,六郎自当努力,以求高中。”
梁宥朝本来因为陈覃予将他撵出门的事,对陈覃予在愧疚之余,还存着些许芥蒂。现在听他不过瞬息便念出这句无几人知晓的诗句,那芥蒂顿时烟消云散,眼中只留下三分赏识了。
“今日再行飞花令?”梁宥朝问。
陈覃予笑着点头:“好。”
那日之后,陈覃予便时常出入裕王府,还时不时忍着难受,跟梁宥朝一道坐马车去山上赏秋景。一来二去,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与裕王之间关系甚笃。
这期间,陈覃予也让刘力不要惊慌,让他继续拿着白厕纸去“孝敬”李茂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