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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为时已晚，空无一人的长街和月色昏暗的天空，一旁出了事的瘦西湖水又黑得吓人，饶是身为小诗妖的廿双双也和柳乔一样陡然打起了寒颤。
“双双……我们赶快去林中路吧……”柳乔哆哆嗦嗦地提议。
“好……好的……”廿双双亦哆哆嗦嗦地应答。
二人眼神一对，一拍即合就要抬脚，身后却骤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月落……月落江都……哈哈，好诗！好诗！明月不负我矣！下笔如有神也！”
癫狂的声音吓了柳乔和廿双双一大跳，听着十分耳熟，二人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这莫名的熟悉感来自于谁，此时只想闷头赶快离开。不论是谁，刚刚那声音来源处都应该没有半个人影才对。
“怎么走了呀！快来看我写的诗啊，题目就叫《月夜游瘦西湖》。”
身后吟诗之人却忽然叫住了他们，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廿双双直感觉到这透着阴气的声音让她脊背发凉，而拉着她手的柳乔也是手心涔涔冒汗。
诗。
廿双双是诗中的妖灵，自然对诗句极为敏感，她稍稍冷静了一下，思索两三秒后，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爆开——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八日前失足落水早已下葬的刘书生！
几乎是醒悟的一瞬间，廿双双扯起柳乔的袖子便拽起他拔腿欲逃，但甫一抬眼便被吓得一个趔趄，柳乔更是倒吸凉气不敢说话。
不知何时声音的主人转到了二人面前，此时正弓着腰伸长了脖子，眼睛超乎常人地睁开着，面色极其惨白，真的是刘书生的面容。
这明显不像活人的东西直勾勾瞪着廿双双和柳乔，双眼污浊一片，已然不会眨眼，实是死了七八天的人才会有的尸僵状态。那神情也是说不清楚的诡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仿若已经无法调控自己骨肉上的皮肤了。
水鬼一般的刘书生全身淌着水，发丝被完全浸湿耷拉在脑门上，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仍死死盯着廿双双和柳乔，阴阳怪气道：“怎么走了呀？不许走！给我看诗！看我的诗！我的诗！哈哈哈哈！……”
他的嗓音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啼一般，颤抖的声线透着浓厚的诡异之感。
廿双双和柳乔已然被吓得无法动弹了，好在廿双双危急关头想起来自己还是个有点道行的妖怪，连忙隐忍着心中满溢的恐慌，快速运气在手上，闭上眼睛一掌拍开了刘书生湿淋淋的身体，扯起柳乔便夺路而逃。
书生在身后哀怨地悲泣，似乎还伴随着追赶的意思，廿双双二人更是一刻钟都不敢耽搁，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就这样一路逃到了茶馆牛杂铺在的街上，看到了茶馆明亮的红灯笼才算心安。
廿双双似是颇有说书的天分，对刚才的情景一通绘声绘色地讲述，聂银烛他们不由得听了进去，等她讲完喝茶时才反应过来结束了，却还心有余悸。
“这么说，你们撞见了刘书生的鬼魂？”白绛眯着眼睛扣着下巴问道。
“那肯定是了嘛！”江彦一拍桌子，眉眼中都是惧色，“刘书生下葬那天我还去随了丧礼钱，亲眼看到他被封入棺材埋在地下的，那棺材钉子老粗一个，饶是假死也早该闷咽气了！”
聂银烛久不做声，众人便都看向她，希望着她也能发话说出几个字来，结果聂银烛只是皱眉想着心事。
是了，她确未看到冥府有鬼差来收魂。
她在人间开茶楼当休闲，竟忘了人死便有幽都冥府来接引魂魄这茬事。而且她和冥府的鬼差们混得熟络，大家上来办公都会到她这来喝碗茶的，可最近一连死了八个人，她鬼影瞧不见一个。
若是鬼差们偷懒怠慢也说不过去，毕竟幽都冥府那位雷厉风行的判官厌竹大人可是慢了半柱香就会亲自上来督查的。
太奇怪了。
聂银烛心中疑云密布，拿捏不定这诡异多端的时局来，秦艽依然没有音信，难不成这会真是个棘手的大事？
茶楼里陷入了异样的静谧之中，柳乔廿双双还在后怕，江彦也被吓得连连唏嘘摇头，聂银烛一脸沉郁只字不言，白绛看着这样的聂银烛也渐生几分忧愁来。
思索了半天没有结果，江彦的娘子睡眼惺忪地从对面过来催丈夫和柳乔归家，众人这才有了动静。江夫人已然怀有身孕，江彦不敢把这惊惶人心的事告诉妻子，便带着柳乔匆匆告别，只末了给了聂银烛他们一个“万事多加小心”的眼神意会。
一夜无眠之后，楼下再次喧闹的声音又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廿双双藏不住事，遇鬼的事情顷刻间传开，这一传十十传百就进了有心人的耳朵里，待一个身着戏服花脸未卸的年轻男人火急火燎跑进茶楼时，茶客们皆是惊呼这不是昨夜传闻为第九个受害者的戏子张吗？
戏子张唱的是旦角，此时还穿着昨夜本该演出的刀马旦宋长宁的戏服，不顾他人的议论纷纷便冲到了廿双双面前，激动地扯住她的袖子道：“你也看见了刘书生的鬼魂是不是！那你看到那艘船了没？”
“什么船？”廿双双面露疑意搞不清状况。
“是啊！好大一艘船，一个画舫！那只鬼拉着我就要飞到船上去，好在我长剑上缀着桃木才没让他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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