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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好后我立刻开始画第三段。
这一段是远一些的山脉和湖泊,所以表现在画面上就是顶着上边画山,树也就是团团的小点,山形自右向左慢慢变小,墨色也自右向左渐渐变淡,左边是最淡的。下面留白的湖中画一叶渔舟,舟上一个蓑衣斗笠的渔夫正在垂钓。
本段最左边部分,上面是淡淡变小的远山,而下面开始出现岸堤,堤边的斜坡上稀疏画七八株松树,树的右边是一个观景楼,旁边的水洼处画几丛蒹葭,再画一群小小的凫雁在水中。
由于要体现茫茫的样子,细节的东西少了,这一段较之前两段快了很多,画完远山后已经中午放学会儿了,在校长的两番催促下我去吃了午饭,然后赶紧回来继续画,心想这最后一版了不觉有些兴奋,虽然今日天空飞着蒙蒙细雨,但已经丝毫不影响心情了。
第三段的堤楼也好了,我用淡淡的披麻皴把远山皴上,再点出树丛和苔就算完成了,这时候还没上课,我歇了片刻,接着继续画第四段。课间的时候依然不断有师生过来看看瞧瞧,而陈博老师和顾虞初老师过来也分别提了昨晚的事,就是前夜我答应给他们画画这事请劳烦放在心上。
第四段的内容不多,但画起来也不轻松,因为杂树太多,此段是连接第三段的近堤的景物,一两座湖楼,几个疏林中的村庄,还有起伏的沙丘和田野。我先把先前沙丘的轮廓画完整,然后开始画树,几株梓树,两三丛松柏,几株槐树和一丛丛杨柳,然后勾出稀稀落落的村庄和几小片田园,最后往湖岸交接的地方添上些菖蒲就完成。
画近树有些费事,需要画出树那盘魄的根柢,和顾盼的枝干以及疏密的叶子,画槐树柏树还好,叶子就用胡椒点梅花鼠足点铺成就可以了。松树因为是近处的还要慢慢勾出细细的松针,不像前面远处的松树那样用菊花点就行了,还好一般近景的松树不宜过多,一般五株以内,我只画了三株,松针也画的很稀少,懂的人自然知道这是老松。而这一段的上方部分就留白一半。
画完后学校已经准备上最后一节课了,由于昨晚喝了些酒,这一天肚子老不舒服,还有些上火,于是我停下笔打算游动会儿,然后回来再弄。
这时候已经没有毛毛雨了,天色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不知道一下能不能出来太阳。我已经回来开始画最后一段了,这一段内容也不多,右边几丛山丘,自高低向左延伸,树丛也挺小,只有一个山村;而左边矮矮的丘陵和湖岸上方的空白处,就画几痕沙堤和岛屿就完了,至此整幅画面的左边还剩一米多长的空位,是用来留白和落款的。
校长这时又走了过来,看着我快画完的画小半天后才说道:“咦!画的好像全真教大痴道人的《富春山居图》呢。”
我一边画一边说道:“校长也知道黄公望是全真教真人,难道你也画画的吗?”
校长舒了下身子,说:“要是我会画那就好喽,我也挺喜欢国画的,所以经常看书画频道,有一次就看了《传世名画之富春山居图》这才知道的。”
“喔,水墨山水画我学的多的是巨然僧和大痴道人,其次是黄鹤山樵的,其中因为巨然僧传世作品稀缺,所以学得最多的是大痴道人的,什么天池石壁、丹崖玉树、水阁清幽等画作都临了好多遍,尤其是《富春山居图》最为用功,现在这幅画有八成就是在背临它的。”我为什么就喜欢巨然僧和一峰老人的画,大概因为我们都是学道之人,对空灵的事物都情有独钟吧。
“噢!怪不得说我怎么越看越像嘛。我还记得这幅画的来头可惊险呢,起初黄公望画这幅画时是被他的同门无用师看到向他恳求此卷,于是就送给了他。
后来,富春山居图在历史不断流传中沉没又浮出,在明朝有个叫沈周的画家似乎在一次书画交易市场中看到这幅画,看罢想买下来但所带的钱不够,于是折回去取钱再来时画已经被人买走了,失望之下他只好回到家里,凭着记忆把刚才看到的画给画了出来……
辗转到了清朝顺治年间,这幅画被江南宜兴的吴洪裕收藏,在生命垂危之际,对此画爱慕之情深挚致竟难以割舍,于是命人取出观看一番后下令烧毁陪葬。在名画即将付与祝融之祸那一刻,一位仁兄在名画存亡的关头急中生智,突然走过来背遮老爷子视线,动作轻巧地迅速从火中取出名画。
为了蒙蔽老爷子,这位仁兄随即来了一手李代桃僵,估计是先找人陪老爷子说说话,听听遗嘱,据此分其心神,然后随手把旁边的一幅普通画作趁人不注意扔进了火中。名画是救出来了,可是却烧成了两段,前段是一小截被后人称作剩山图,后面一段长长的便唤作无用师卷。”
看到校长对名画也这般情有独钟,我也对上话了,说:“可不是哩!自那以后《富春山居图》就长期埋没在历史长河茫茫人海中,再现江湖时已经到了涂鸦皇帝乾隆时期,乾隆先得到了一幅赝品版的无用师卷就信以为真,于是就在那赝品版的卷上题字表现自己的眼光是如何如何雪亮,不管是留白处还是山石处都被他的字占满得水泄不通。
然而后来乾隆又得到了真迹版的无用师卷,皇上这时候有些犹豫了,于是请了当时的几个方家来鉴定。几个方家鉴定的结果是涂鸦赝品版就是假货,不过还没汇报,这时看着假货已经被万岁爷给涂得不像样了,于是合计一下,为了再一次挽救名画,商量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继续忽悠万岁爷说赝品版的那卷是‘真迹’以避免乾隆移情别恋再把真迹给糟蹋了,这算不算欺君很难说,因为真伪就他们几个方家说了算。
于是乾隆请了梁诗正等人在真迹版上面题了跋说这是‘赝鼎无疑’。之后这幅传世名画继续历史浮沉,到如今首段的《剩山图》被大陆浙江博物馆所藏,而剩余长幅《无用师卷》却被带到海峡对岸,收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他也来兴了,笑着接道“这不,前几年两岸来了个合璧展出,终于让这幅画给团圆了。”
我继续聊道:“是的,而富春山居图不仅是一幅画,还是一种精神的向往,使一个时代一个民族把积压了九十年的蒙元专制痛苦转成另外一个思想寄托,遁迹红尘摆脱异族统治的阴影,还原到山水自然中来,不管朝代的兴亡,只求寻找自己的本心,做一个看破空花尘世的道人。
在这幅长卷完成的一年后,白莲教会首脑韩山童、刘福通率先公开对大元朝廷揭竿发难,后来张士诚在江苏高邮建立政权,陈友谅在长江中游弑主篡位建立陈汉,再后来又到朱元璋南征北战打天下,元朝帝国大厦将倾只在旦夕之间。
老道人当时已经八十多岁了,行于富春江上的时候,也觉得朝代的兴亡,其实不是最重要的事,这时候的胸怀已经不像文丞相那般“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而是跟苏学士那样“君臣一梦?今古空名?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以这种胸怀将古往今来的王朝兴废更迭看饱。于是也就有画中的渔民、樵夫、读书人的形象,隐居于山林而忘忧于江湖。”
“不错不错!对了,感觉你最精的应该就是山水画呢?”他说道。
“这个嘛,我也不太知道,很多人都说我的画比字好,但是我自己压根就没花多少时间画画,平均一年画的画不到十幅,倒是书法上常年焚膏继晷,花的精力最多,尤其是王羲之的行书。”
“哦?还有这等奇事哩!”他说。
我解释道,“这也是偶尔会有的事,有的孩子一开始学写字,一提起笔随便教下就马上能写好了,有的还要花上好久时间;清朝有一个叫赵之谦的奇才,同时是碑学书法家、画家、篆刻家,很多人也觉得他在篆刻上的成就最高,然而他本人一生也没花上多久的时间刻印,只是有人求印他才动刀。”
“那么有时间的话给我整幅山水画嘛,我还是很喜欢你的画呢。”“这没问题的”我答应道。
聊了一会,我最后一段已经把山和树丛画完,正在蘸水调淡墨画沙堤和岛屿,这时我听到从操场过来一个人的脚步声,校长说了句你来了,一个姑娘的声音答应了下,然后她突然惊讶地叫出了一声“仆固翎!”。我听到这声音也觉得奇怪,知道她不是这学校的老师,那会是谁呢?我正疑问间,转身一看也就觉得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