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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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这样一个故事。

天赋异禀的少年因为意外推开了新世界大门，被赋予了对抗邪恶的使命，并在最终成功完成了任务，这听起来是个相当圆满的大结局，如果忽略其中的小插曲，我们甚至能勉强地称它为一个好故事。

——尽管情节老套，但结果差强人意。

然而“差强人意”不是作者的追求，故事的设计者是个脑回路异常的傻逼，她想要不同，想要标新立异，于是故事的情节变成了这样。

有一个少年名叫虎杖悠仁，他在十五岁那年开启预定的献身，历来向死而生是趟漫长的旅途，有人来了又走，他伸出手去，却发现本该是挽留的动作不知何时变了味道。

他谁都救不了。

* * *

「只要你活着，就会有人因你而死」

诅咒的话语像是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捅进虎杖悠仁的身体，八十八桥的月色如水，月光像雪一样洒满山川河流，宿傩握着那匕首，好像握一缕月光，气定神闲地将寒意和湿凉送进虎杖的胸腔，试图搅碎心脏。

而虎杖的反应是出奇冷静的，少年任由那些看不见的鲜红从血管里喷涌而出，在原地炸开，留一滩晦涩又温热的湖泊，淡淡地说好，你别告诉伏黑就行。

冷风呼呼的吹，从心口多出来的洞穿过。

自八十八桥回来后，一年级的三人组都像变了个人，他们有各自的小秘密，在训练和任务上也更加刻苦，五条悟曾经表示过欣慰，也曾一边担忧一边夸张地叹气，孩子们都长大啦，不需要老师手把手地教啦，对方说这话时虎杖正以一敌二，钉崎和伏黑的夹击让他没工夫做出回应。

是不是回应比较好呢？

后来虎杖曾经这样想过，那已经是涉谷事件结束后的第三天，他和胀相在城市里穿梭，荒凉的街道上没半个人影，咒灵们隐藏在角落里，对今天出现的仅有的两名“人类”报以贪婪的目光，并蠢蠢欲动。

如果那时候做出回应，或者说反驳了五条老师的话，那个人会不会更谨慎些，进而改写被封印的命运？也许会吧。

胀相的提醒声没叫醒虎杖，等他回过神来，刚刚偷袭的咒灵早就在黑闪下烟消云散，他看不见胀相眼中的自己，只能在对方关心他的时候说好，没事的，我刚刚只是走神，会没事的。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东西就是“如果”，所以虎杖只偷偷想过那么一次，剩下的时间都他在着眼现在，拼命救人并在休息时思考未来，救人，想事情，救人，想事情，救人，救人，想事情，救人……

他越来越没有时间去想什么未来，虎杖悠仁本来就没有未来，他是将死之人，死前得到缓刑，但现在他想服刑，只要能带着宿傩去死他愿意马上被死刑。

但时宿傩不会死，他还有其他手指，等虎杖悠仁死后，其他被“受肉”激活的手指中有一个会成为主导，等待下一次复活，而人类方再也没有一个虎杖。哪怕是为了人类的利益他也不能死，而为了和五条老师的约定，他得活到把所有手指集齐的那一天。

如果可以……还想再见老师一面。

高专早就彻底回不去了，钉崎和伏黑全都下落不明，加茂宪伦藏得太深，狱门疆也跟着不知所踪，虎杖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五条老师是什么时候，也许那时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他其实很想去解救老师，去对他说我已经确确实实长大了，但他有一些更要紧的事得做，比如救人，他得救更多更多的人。哪怕永远也比不上宿傩杀死的数量，但每多救一人，他就离那个目标又更近一步，离那个沾满鲜血的自己又远一步。

他像被怪物追，像停下来就会被鬼抓的孩子，一切的紧迫感都来源于自身，自八十八桥就留下空洞的心，在背负了140米半径的地狱后，终于被撕裂成永不愈合的两半。

一半装着使命，一半装着遗言。

【你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这是两面宿傩第二次亲手掏出他的心，没有第一次那么疼，也许被人剜心这种事也能在痛苦中找到熟练。虎杖苦中作乐，说你瞧，我还是挺厉害的是不是。

胀相无法回答他，只能默默点头，他没见过虎杖从前跳脱的样子，否则这位便宜大哥会知道眼前的弟弟有多么故作轻松，强颜欢色。

胀相是一位好哥哥，但他跟虎杖的关系就是一笔烂账，后者想不通对方怎么突然就缠上他了，他知道自己是杀死他弟弟的凶手，胀相也知道，可他们从不提起。

半人半咒灵的家伙其实还蛮好相处，除了在战斗中保护虎杖，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沉默，他像一棵植物，静静地光合作用，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没什么存在感，但他永远在意虎杖，会考虑他的感受，按他的话说，哥哥总是要顾着弟弟的。

我不是你弟弟，虎杖抿着嘴说，胀相回答他，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别想甩开我。

他这么说了，于是虎杖没能拒绝，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嘴唇翕动，说好，我们一起去。

然后他们在第二天迎来分别。

故事的最初只是两只分头向反方向逃的咒灵，虎杖提议分头追，胀相说好，你注意安全。疯狂逃窜的咒灵溜得比老鼠还快，虎杖没抓住他，却跟对方一起闯进了某座封闭的结界，参加了一场游戏。

死灭洄游。

听名字就阴气森森，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加茂宪伦精心编册的规则在这一刻彻底扰乱了平衡。他从现有的人类中选拔出游戏者，让他们彼此厮杀以加深对咒术的理解，这种“大逃杀”往往没有胜利者，但最终目的却通常是选民

——利用最简单的弱肉强食原则选出适应新时代的居住者。

加茂宪伦大概自比为神，所以他制定规则，加注给被选拔者，与第三方（玩家）签订强制“束缚”本该很难达成，但其中最麻烦的一项条件已经在最初就早早地解决——死亡。

大量逝去的生命让游戏规则成立，而游戏一旦继续又会创造更多死亡，两天内涉谷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这个数字会不断增加，直到加茂宪伦选出满意的获胜者，或者发生什么意外能够终止游戏。

虎杖和咒灵其实都算意外，但又不完全算，因为幕后黑手早料到他们会卷进游戏，作为特邀嘉宾，意外闯进结界的人和诅咒会被默认成玩家，遵守和初始玩家一样的游戏规则，在特定范围内杀死咒术师或者非咒术师来获得分数。

参加游戏满的19天的人如果分数无变化就会被判定为消极对待游戏，而上一次分数变动和下一次分数增长的时限仍旧是19天——只能增，因为一旦减少就是归零，意味着从生命的舞台上出局。

消极对待游戏的人会被剥夺原有术式，对于几天前还是普通人，对咒力运用一窍不通的“速成咒术师”来说，剥夺术式和要人去死有什么两样？

参加游戏的所有初始玩家都是普通人，他们能依仗的只有游戏开始后觉醒的术式，而一旦失去了这层依仗，活在现实版“大逃杀”里的普通人无疑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哪怕他们当中有人运气好，对咒力的悟性得天独厚乃至出类拔萃，但没有术式的咒术师终究难成最强，最后也逃不过成为别人分数的下场。

有人想活，就会有人想保留术式，有人想藏，就会有人想主动猎杀。

加茂宪伦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有恃无恐地说出那句“1000个虎杖悠仁带着恶意被释放出来了”。

他一手缔造出一座残酷的角斗场，将落后的丛林法则搬进钢铁围墙，所有游戏者都不想变成分数，要么杀，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你怎么选？

虎杖选救人，因为他没有术式。

祓除逃窜的落单咒灵后，虎杖悠仁在结界内寻了个落脚点，他试过打碎结界从这里面出去，但事实证明这里只能进不能出。也许等人死光了这座结界就会解开，又或者需要实力强的人从外面将它打破，虎杖原本是期待后一项的，但他转而思考起胀相会不会直接冲进来。

万一他俩都被结界罩住，那后者的情况可比自己糟多了。跟已经习惯用黑闪战斗的自己不同，胀相的赤血操术才是他强大的根源。

他救下了几个被吓坏的女孩，大概是意外卷进“游戏”又被杀戮刺激到的游客，三个姑娘哪怕靠在一起仍止不住的发抖，她们不敢到火堆前面来，因为虎杖在那里。

少年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火堆。

出去的路上宿傩笑着问他，你猜她们能活多久，虎杖没有回答，只低低地说了一句闭嘴。

你给我闭嘴。

女孩吓了一跳，惊声尖叫向身后缩去，虎杖看着她，突然有一种荒诞感，对方因恐惧被堵在喉咙里的求饶让他恍然间觉得自己时两面宿傩。

也许他本来就是呢。

诅咒之王在他脑子中发出嘲笑，笑声锋利刺耳，虎杖置若罔闻，他想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呢？快点结束吧。

快点，迎来结束吧。

噩梦般的三天一眨眼就过，虎杖孤身一人走出结界，他的术式还在，或者说本来被忽视的术式在压力和痛苦的催生下终于开花结果，显露出力量的甜美，被宿傩“夸赞”了两句。

「用人命换来的术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