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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东方欲晓,海雾弥漫。朝阳逐渐越过海平面，将海水渲染成耀眼的金红色,一时之间?，海天一色，绚烂而夺目。

先前在禁地，步衡和周吝一起见过海上日出，却仍忍不住因?为眼前的场景而失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从心底里生出那?么一点感慨——纵使妖族自诩强大,在天地万物?映衬下?,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渺小如蜉蝣。

突然?有人从旁边拉过自己的手，步衡偏过视线,迎着?逐渐耀眼的阳光瞧见周吝的侧脸，还有他挂在唇角的温柔笑意?。

步衡也笑了起来，刚刚涌起的那?一点茫然?也消失不见，回握住周吝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许久之后，等太?阳终于彻底跃出海平面,天色完全明亮起来,步衡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遥遥地望着?海边,对周吝说道：“怪不得周启非要天不亮就出发,现在郎俊俊可没有抱怨的了。”

作为在人间?长大的妖怪，郎俊俊从小就跟着?父母四处旅游，去过各种各样的景区，不管南方还是北方的海滩也去了不少,却从来没见过眼前这种纯天然?的，几乎没有任何人类活动迹象的海岛，更没见过这种波澜壮阔的海上日出，天没亮就被迫出发的那?点牢骚早就散了个干净，看完日出之后整个撒了欢，化回原身顺着?海边的沙滩狂奔起来。

周吝也跟着?看了一眼，又?转回视线到步衡身上，见他一直看着?郎俊俊的方向，心下?了然?：“你想现在和他说？”

“嗯，”步衡弯腰抓了把沙子，又?故意?放开手看着?它们?从指尖滑落，“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正好。”

“那?去吧，”周吝放开手，“说完了我们?四处逛逛，找点吃的。”

步衡笑着?应了，向前跑了几步也化回了原形，朝着?郎俊俊的方向去了。

周吝看着?他跑到郎俊俊跟前，郎俊俊似乎愣了愣，而后放缓了脚步，一大一小两只毛绒绒边走边聊沿着?海岸线慢慢远去。

另一个方向，人身的棠梨穿着?短袖、沙滩裤正蹲在浅滩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是不是打到脚面上的海水，视线牢牢地盯着?几步之外正在浅水和泥沙上打滚的狕，生怕一个不留神，化回了原形的小短腿就被卷进了海里。在他们?几步之外，步寒也化回了原身，懒洋洋地卧在地上，眯着?眼睛正在晒晨间?还不算炙热的太?阳。

挨个瞧过之后，周吝才察觉到少了另一个存在，不禁扭头向四周张望，最后发现身后那?片高大的椰树林前有一座外形简陋的小木屋，周启就站在那?木屋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吝沉默了一下?，朝着?他走了过去。

周吝朝这边走来的第?一步，周启就有所?察觉，却仍然?盯着?面前的木屋，没有回头，直到周吝停在自己身边，才回头看了一眼：“我说怎么有空来找我，原来是步衡没空理你。”

周吝没理会他的调侃，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木屋，突然?转过视线：“这里是……”

“很久以?前我和我母亲一起在这里生活过，”周启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想伸手推开木屋的门?，最后只是捏了捏手指，目光有些飘散，“她后来也死在这里，所?以?我有很多年没回来过了。”

周吝一怔，下?意?识看向周启。

先前因?为不关心，加上妖族中确实鲜少有关于灵龟的传闻，所?以?周吝几乎没听过任何关于周启母亲的任何消息，只以?为或许是像林苑那?样，独自生活在某件宽敞却冷清的大房子里，只等着?周启偶尔过来，却没想到居然?已经去世了……

周启没有回头，依然?感受到了周吝的惊愕，他轻轻笑了一声，眼帘低垂，踢开脚边一块小小石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久到……”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我已经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周吝素来不善言谈，虽然?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说些安慰的话，看了周启半晌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闷闷地说出一句：“抱歉。”

周启睁开眼，神情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难过，甚至似乎觉得周吝的态度有些好笑，勾了勾唇：“抱歉不至于，我如果还觉得伤心，就不会带你们?来这里了。”

他说着?话，冲着?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椰子树伸了伸手，一颗浑圆的椰子从树上落下?，径直到了他手里。周启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听见声响之后，一抬手，扔给了周吝。

周吝条件反射地将椰子接住，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启。

周启朝他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快要变成一个小点的步衡：“这座岛虽然?不算大，但是环境还不错，因?为有结界，平时不会有人过来，你们?可以?慢慢转，不过我虽然?带你们?过来，可没答应负责饮食，待会吃什么，还得靠你们?。”

周吝捧着?椰子沉默地与周启对视了一会，终于转身朝着?步衡方向走去。

步衡和郎俊俊沿着?海岸线走了很远，又?原路回来，留下?两排深深浅浅的脚印，之后被上涌的海水冲淡。

一路走过去的时候，步衡给郎俊俊看了头顶的角，简单讲了几句话，概括下?来大概是：如你所?知我爹是棕色的，我是白色的，所?以?我并不是我爹亲生的，是当年他从昆仑山捡回来的，实际身份是白泽。

郎俊俊张大了嘴，瞪着?眼睛看了步衡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一直到他们?原路折回，眼看要和迎上前的周吝汇合，郎俊俊才猛地顿住脚步：“所?以?，从今以?后，我就是白泽的发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