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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四卷]
第25节145、静坐示威
县里在开会，东风矿业也在开会。
他们在开锰矿个体老板联席会。面对由西流溪矿难引发的全面整顿，小老板们有苦难言，并不都像东风矿业，家大业大，经得住。
个体矿山，大多是家族筹资，小本经营，经受不起任何挫折。如果整顿时间一长，他们就会破产。
他们的资本金，是把所有能挤出的血，全挤了出来，赌博似的投资。
还有的小矿老板，贷了高利，希望及早回收成本，还清贷款。
龚农兵相信两点：一是没有钱不能搞定的事，只要舍得花钱，相信事情会有转机。二是东风矿业不是一个人的利益，官场的人还得暗中保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个体矿老板联席会，当然唯龚农兵马首是瞻。而且他还许诺，每座小矿山，将给予一定资助，这样个体矿老板们才会听从他的号令。
他们决定采取两条措施：运作更高层的官员，集体静坐请愿。花钱不怕，东风矿业全额出资。静坐请愿，则要全部个体矿老板参加，人多势众呵。
龚农兵派他的弟弟龚本源，代表他到江城，联系现在不得不动用的关系。罗世维在世时，强调了多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这层关系。
企业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万不得已”了。
龚本源比龚农兵小三岁，从龚农兵搞再生钢厂开始，就是顶梁柱。“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龚本源常代表龚农兵管理企业。尽管名义上，龚本源仅仅是东风矿业副总经理之一，排名靠后，其实权力极大。通过这些年跟龚农兵学习、模仿，如何管理家庭企业，颇有心得。一句话：外人别想在东风企业掌实权，只能做事。人、财、物，全得控制在自家人手里。
高薪并不等于会让高管分享权力。这也是差不多所有的家族企业的共性。
这一次龚本源约见的领导，却推辞了。
领导说，上面压力大，要保住东风矿业的可能性极小，他不能来见面。
龚本源等了两天，甚至到领导的家附近走动，希望能碰上领导，可是最后他失望了，领导根本就没有回家住。
后来，连电话也打不进去。
关键时候，领导放了“水笆子”（不守信誉），东风矿业真要完蛋了么？龚本源一副沮丧之态回到高岚县。他心里暗骂领导——真是狡猾，只得利，不出力。关键时候，明哲保身。
龚本源出马不利，这边的静坐请愿倒是顺畅。
一百多位位个体矿老板，来到县政府大门前广场静坐。他们举着的牌子写道：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开工！我们要采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中，心态各异。有的同情个体矿老板。既然是市场经济，政府凭啥要停业整顿？权力干预了经济。
有的忌妒个体老板。资源是国家的，他们一夜暴富，吃香喝辣，日嫖夜赌，声色犬马。所以停业整顿，实在应该，最好禁采。要穷大家穷，要富大家富，“仇富”心理毕露。
有的想把事情弄大，看如何收场。
有的纯碎是凑热闹，不持立场。
个体矿老板们带了水，带了面包，有的还带了酒和卤菜，带了小凳子。但这些人中间，并没有龚家的人。东风矿业，副总级的都没有人出面。
经历了群众断路后，瞿健的神经已坚强了很多。国家安监局的工作小组，已启动对西流溪矿难的重新调查。县上组织的各个工作小组，对矿山的安全设施设备全盘检查。
他很感谢老郑，在这场大事大非的斗争中，挺身而出，强力支持他的工作。不计前嫌，一切以大局为重，这才是一个领导干部、一个党员的素质。
瞿健内心想，如果不是老郑年纪大了，他来接任县委书记，倒是最适合的人选。这个想法仅仅一闪而过，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老郑本人也不会同意。
十年前，自己偏信偏听，及个人好恶，错选罗世维做接班人，种下了恶果，所以才有他今天来收场的事。
最让人生气的是吕廉明，他的表态一身清廉，但瞿健听到关于他的反应，很不少。特别是他和东风矿业，关系密切。他却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谁信呢？
领导们各怀心事，所以面对个体矿老板的静坐，态度各异。
看似寒冷的空气，却充满了火药味，一点就燃。
现在，谁来擦亮那根火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