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番外四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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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风科技的办公地点位于漫景产业园东南角的一?幢独栋小楼里,产业园本身是日?安基金投资的项目，专门出租给带一?点乌托邦色彩和后现代浪漫主义风格的中小创新企业。

因此，园区的设计也?颇具艺术感,极少使用中央商务区那种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冷硬质感和令人迷眩浮躁的大幅玻璃幕墙,转而采用新中式建筑风格，精致简约的灰瓦白墙，质朴的青石板路，山影水色，花木扶疏。

易乘风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说喜欢这?里,这?哪儿像什么?科技园区，简直就跟世外桃源似的,你不担心自家员工在这?种地方办公会开小差跑出去谈恋爱吗？

不担心啊,他?们都是直男。哦，对了,我们公司除了保洁阿姨基本没女的。

也?是,连前台都是男孩子,想?谈也?只能去勾搭漫景小厨的服务小妹了。

不然呢，隔壁那栋每天上午连灯都不开直到午饭过后才有母胎solo的网瘾少年穿着拖鞋大裤衩踢踢踏踏进出的公司据说是开发网络游戏的；再有向北3公里楼王位置是一?家停了满院子法拉利帕加尼和柯尼塞格的共享汽车公司，富二代创业，烧钱的味道整个园区都能闻到。

易乘风托人从梅川买了株二十几?年树龄的洋槐种在翼风的庭院里，精心饲弄了一?年终于扎根成活，每到五月便能开出缀满枝丫的雪白花朵,盈盈累累地晃在晏羽的办公室窗外,清香四溢。

cto办公室里,晏羽正对着显示屏看一?份专利许可合同，时而假装不经意地用余光扫过翘着二郎腿仰在沙发上看旅行彩页的易乘风。

花花绿绿的彩页散在茶几?上，从芬兰极光游到马达加斯加看雨林火山野生动物,应有尽有。

“这?地方鳄鱼多吧，咬不着看一?眼也?怪麻应人的……中东还是算了，你老公我虽然宝刀未老，但基地组织还是尽量不招惹……”

易乘风蹙眉，一?手食指摩挲下颌，显然出现了极度选择困难障碍症。

“迪拜阿玛尼酒店……尼玛一?晚一?万块，这?谁还能睡着觉？诶，阿玛尼不是卖衣服的么?？”

他?瞥了眼晏羽身上那件除了他?谁穿都难看的毛衣，确信自己没有记错，也?是，翼风还既是科技公司又是修车行呢，阿玛尼差在哪儿？

晏羽指尖扫过键盘，带着细微焦虑，后悔自己不该那么?自信给他?搞这?么?多备选项目。

康靖抬手撸了串槐花转进公司边走边送到鼻子底下闻，颇随意地冲前台尤霖摆摆手，就跟回?自己家了似的。

尤霖见了这?位董事长大人也?不吃惊，就像小孙子看见自家爷爷遛弯下棋回?来，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然后拨了个电话给何总。

何唐陪着康靖站在连廊下寒暄，夕阳透过暖窗晒在肩头?。

“怎么?样？最近手下人还都安分吗？”康靖意有所指地笑笑。

何唐会意，也?跟着笑，“挺好?的，他?忙得很，好?久没腾出空儿来抽尚方宝剑了。”

康靖点点头?，“磨合的这?几?年，辛苦你了。你是在日?安跟过我时间最长的副总，把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康总，您言重了，小晏总是个很有分寸也?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他?一?心做技术，这?里还真不需要我。”

康靖老心甚慰，“他?有他?的短板，身体和精力也?都有限，你功不可没，我不会亏待你。”

康靖说了话就往晏羽的办公室过去，凑到易乘风旁边给他?乱出主意，搞得他?选择障碍加重，丢下一?堆资料去帮康靖泡新茶。

康靖趁机将一?张爱琴海丢在最显眼的位置，接过茶来慢慢嘬。

“不然就这?里吧，希腊。”易乘风下定决心，“前几?天你不是睡前总放那个圣斗士星矢么?，咱们也?去圣域看看。”

“可以！”晏羽舒了口气?，看见康靖朝他?眨眼，也?分不清究竟是心理学的暗示起了作用还是康总的助攻见了效果，总之?，目的达到。

康靖放下茶，翻腕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其实我是来蹭饭的，赶紧收拾收拾下班回?家。”

“园区餐厅app上说刚换了菜单，一?块儿去试试？”晏羽舍不得易乘风三天两头?被金主爸爸蹭饭，又不好?得罪财神爷，“等会儿动平衡的项目还有总结会，回?家做饭来不及。”

动平衡！康靖心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专利你们都许可出去赚钱了么?，奖金都发了，欺负我不懂技术？

“行啊，你是东家你请客。”

他?也?不挑，反正有人陪着吃饭总比自己吃要好?，食堂就食堂吧。

***

晏羽和易乘风在这?个以“自由?颂”为?国歌，号称“不自由?毋宁死”的西方文明古国，一?路从德尔菲的世界中心阿波罗神殿，到卫城的雅典娜神庙，最终来到爱琴海上著名的小岛圣托里尼。

蓝与白的世界里，洋溢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那是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都无法形容的惊心动魄的美。

崖边小镇伊亚，蓝顶的教堂和无数层层叠叠的雪白房屋错落散在悬崖边，间或有传统的希腊风车悠悠转动，仿佛时间也?在这?里放缓了脚步。

他?们白天去费拉迷宫般的商业街闲逛，看着形形色色的商品和游客，有时在咖啡馆里坐上整个下午，或者?对着蓝宝石般瑰丽的海面发呆，巨大的邮轮拖着雪白浪花从镜面般宁静的水域划过，那就是自由?的颜色。

小镇上地势起伏明显，很多狭长拥挤的石板路小巷并不算好?走，随处都是坡路和台阶。

易乘风穿着和晏羽同款的亚麻衬衫，下身是一?条橘绿色系花里胡哨的五分短裤，太阳镜随意别在领口。“来吧宝贝，前面又是台阶，我猜你一?定想?去那家书?店看一?看希腊文的荷马史诗。”

晏羽憋着笑扬手等他?来抱，“地方是你自己选的，很有意见吗？”

“当?然没有，每天你有一?百次限免被抱额度，千万别浪费，这?才第97次。顺便提醒你，超出一?次，就要陪我多操一?份作业，概不赊账，咳咳，等会儿该吃午饭了。”

他?将晏羽轻松抱起，迈上白色的石阶。身后响起戏谑的口哨声，几?个年轻高大的白人男孩冲他?们微笑招手，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

其中一?个男孩跑过来帮他?们将轮椅提上来，匆匆说了句鸟语。

“他?说什么?？”易乘风问。

“祝我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晏羽答。

易乘风将信将疑，“我听着不像英语啊……”

“那有什么?关系，我也?看不懂希腊文啊……”晏羽指了指书?店，“靠猜呗。”

傍晚，两人在酒店的露台上晚餐，举着当?地特色小吃pitta饼作干杯状，眼前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日?落之?地，天火西沉，彤霞漫天，寂静的海面上波光粼粼，看得人眼眶湿润。

“风哥，我真想?就这?样跟你过一?辈子……”

易乘风喂他?一?块入口即化的羊排，自己喝着甘冽的白葡萄酒，“我们会过一?辈子的，不过还是在莲城或梅川更好?，你看这?里又是火山又是悬崖的，多不安心。再说，你觉得这?个什么?皮塔饼有余琦他?妈烙的馅饼好?吃吗，酒也?不如?小麦王……”

“你抒情一?下会死吗？”晏羽扭过头?，蹙眉瞪他?。

嘴上愤愤的，他?还是拨了叫餐的电话，用英文不厌其烦地跟对方形容了半天。过不多久，身穿无袖小白裙的男侍者?端来一?盘索瓦兰吉，还送了一?提冰镇的喜力啤酒。

“也?只能这?样了。”晏羽瞥了一?眼半成品的希腊汉堡叹气?，看模样的话，当?串儿撸也?不是不行。“下次出门我们可以考虑带一?只电烤盘，应该不算违禁品。”

易乘风开了啤酒，甩掉人字拖蹬在露台的围墙上，长腿交叠，摆了个惬意的姿势。抒情一?下~

“水深及膝，淹腹，漫至咽喉……喂喂喂，酒瓶放下，乖，小晏，宝宝……”

关于那二百七十多封情书?里究竟写了什么?，易乘风反复试探着问了晏羽很多次，可惜除了他?保存下来的一?角之?外，晏羽半个字也?不肯跟他?透露。

于是他?坚信，那些信一?定都是情书?，里面写满了各种又酸又麻的情话，每每想?起就让他?后悔得抓心挠肝，当?初怎么?就舍得不看一?眼的呢，现在让他?说句我爱你难得像上天。

晏羽给自己的杯子倒啤酒，尽管这?个比小麦王的麦汁浓度高出一?倍来，他?喝一?点也?是不要紧的。

“你不能喝冰的。”

“那怎办？你抱怀里帮我暖暖？”

易乘风抱的当?然不是啤酒，他?抱的是人，两人并肩仰在软榻上，易乘风举瓶喝了口酒，拧身捏着晏羽的下颌吻上去，被口腔温过的酒液缓缓漫过唇舌，让人想?起四年前的那一?吻，从青涩到甘甜。

晏羽的身体悉索颤抖，除了冷，只有一?种状况会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易乘风估量着桌子的距离将酒瓶放回?去，舌尖忽地被吮了一?下，他?手一?抖，瓶子呯一?声落到地上，炸开一?朵雪白的酒花。

霞光隐没，周遭亮起拥挤的灯火，浪花拍击岩壁发出隆隆闷响，猫咪轻巧地跃过栅栏隐入花丛，铺天盖地的星光洒落下来，或许充满着诸神之?意志的圣域无处不在，圣斗士们正身披圣衣守护着世间和平。

“……天鹰座的牛郎星沿着银河向南，就是射手座……牛郎星，啧……”

晏羽餍足地躺在易乘风臂弯里，举着手机看百度百科，“我们分别属于两个距离遥远的星座，速配指数只有40……”

“放屁！”易乘风亲他?鬓角，“我十岁就认识你，三十岁才亲第一?口，跟速配有个毛关系。但是我们长久啊，我这?样凑合活到一?百，你就九十八吧，牙齿掉光流口水的模样确实不好?看，用不尽的缘分还可以留到下辈子，你叫我一?声风哥，我立马就能认出你！”

他?起身套上大裤衩，露出精壮健美的上半身，一?块块腹肌像小时候吃过的那种牛奶巧克力板。

晏羽裹着一?层薄薄的白床单，看易乘风蹲在地上收拾酒瓶碎片，“我记住了，风哥。青铜圣衣太不结实了，能给换件白银的么?，我小宇宙被你烧光了有点冷。”

易乘风过来抱他?，往露天的泳池过去，里面注满37度的恒温水。

他?往池边一?站，晏羽的心脏登时飞出一?缕魂魄，“你要是把我丢进去，我就死定了——”

“水深及膝，淹腹，漫至咽喉……”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但是我真的不会游泳……”

晏羽心一?横，松开了紧紧攀住易乘风脖颈的双手，死就死吧，这?么?美的地方还不值么?。他?一?直不懂自己为?什么?怕水，从前还能在水里站一?站，只要不让他?潜水闭气?也?都还行，受伤之?后就连浴缸都不想?用。

易乘风缓缓蹲下身，将他?慢慢放进池水中，“我曾经想?过，要教会你游泳，那样你也?会有来去自由?的感觉。别怕，我保证不会松手……”

淡蓝的池水漫过石沿，泳池面海一?侧紧贴着峭壁，易乘风托着他?一?点点教他?如?何划水，很好?，保持平衡，我们再试一?次。

昔年的阴影如?雾散去，晏羽露出灿烂笑容，自由?颂中，他?也?可以像鱼一?样来去自如?，这?种感觉无比美好?。

***

在圣托里尼的第六天，清晨五点，酒店隔壁的灯光亮起。

董茜指挥着她的团队帮晏羽做头?发换衣服，房间里人影穿梭，却个个安静如?鸡，生怕扰到隔壁另一?位男主角的清梦。

“眉毛修一?下，你好?像晒黑了点儿，不然上层粉？”

晏羽转着轮椅扭头?躲她，“还是你自己涂吧，在这?儿晒了一?个月，咱俩到底谁黑？”

“我还不是为?了你吗？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美美迎接你的大日?子噢！”董茜挥着修眉刀，托着晏羽下颌左看右看，还想?再上手。

“别修了，你再来来回?回?几?轮，我现去纹眉大概来不及。”晏羽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敢把这?么?重要一?件事拜托给你张罗，愿你千万别教我失望，这?辈子就这?一?次足够了，我余生感激你。”

事实是他?再找不出第二个适合张罗这?事儿的大闲人。

董茜搓着发蜡抓松他?头?顶的软发，“放心吧，我昨晚用艾叶泡过澡，保证黑不到你。余生感激就算了，你办公楼的设计费什么?时候结给我？”

“你吃了我十顿枫江饭店，结果搞出个门口连斜坡都没有的设计图，换你是我你会给钱吗？想?要设计费可以，这?些天的信用卡账单你要不要自己付一?部分，比如?那个什么?雅诗兰黛的lamer精华乘以三以及九个普拉达手包，你打算集齐之?后召唤海神波塞冬吗？”

董茜讪讪，“我也?是尊重艺术的直觉，等于变相激励你研发外骨骼嘛。信用卡是你让我不用省的，我提前过来还不是想?把一?切都安排到最完美。”

“我是要木马屠城吗，需要你安排整整一?个月？”

晏羽自己将一?套为?他?量身定制的外骨骼设备穿戴好?，腰间附着一?圈肌电感应装置，这?个装置是外骨骼设备的智脑，负责感应使用者?的动作意图并作出正确的反应。

“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你该替我祈祷今天一?切顺利，那样我不仅结清你的设计费，还可以按照银行同期活期存款利率向你支付利息。”

董茜帮他?穿上西装上衣，将钻石领针戴好?，别上那对刻着y形字母的袖扣。“小弟弟，加油鸭！”

与此同时，第一?缕天光透过圆拱形窗口照在了易乘风的脸上，他?用力眯起眼，伸手去搂晏羽。

摸了个空的一?瞬，易乘风笃地清醒，呼啦坐起身来四下张看。这?家酒店到处坡坡坎坎的，如?果没有他?，晏羽根本寸步难行，这?会儿他?却没在房间里。

易乘风随手抓了件白色t恤套在身上，光着脚找了一?圈，到处都不见人，真他?妈惊悚！

他?跑到露台上，面朝大海往崖下张望，顶着海风急出一?身汗。“小晏——”

身后房门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晏羽左手按在门把上，右手扶着一?支乌木手杖。

他?穿了一?身整齐的黑西装，淡粉衬衫深棕领带，面上带着如?朝阳般和煦的笑意。

外骨骼支架上在脚踝处有一?只指示灯，它闪烁时代表着智脑正在工作。

晏羽的动作有些缓慢，但很稳，他?松开门把，向易乘风一?步一?步缓缓走来，被支架带动的双腿略显僵硬，但的确是他?自己在走。

他?就那样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易乘风傻在露台上，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向前额，被他?抬手挠回?去又被风吹回?来，凌乱成一?只鸟窝。

他?没有动，光脚钉在露台的鹅卵石地面上，生了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