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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胖大叔，啤酒肚快要把衣服撑破，他报出一串地址，随后转过头和陆鸣确认。
陆鸣抬了抬眼皮，点了个头。
大路虎很快上了高架，绝尘而去。
陆鸣和林之浅都坐在后座上，陆鸣抱着手臂岔开腿半躺在椅背里，他抿过一口刚开的咖啡，侧过头看了林之浅一眼。
林之浅的腰绷得笔直，整个人被笼罩在病号服下，因为纤瘦，所以骨架分明，但也足够凹凸有致，她的坐姿有些局促，大路虎足够两个人舒舒坦坦地坐了，但林之浅却表现得和坐在小奥拓里无异。
陆鸣指了指开车的大叔，又拍了拍林之浅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说道：“那是代驾，不是来抓你的。”
陆鸣一拍完，林之浅就嘶着把手缩回去了，不是因为授受不亲，而是因为陆鸣力气太大，直接把人姑娘的手背拍出了红手印。
明明是陆鸣的不对，可这位活该孤独终老的死直男却对着窗户嘟囔了一句：“娇气。”
林之浅搓着手背，不着痕迹地往陆鸣反方向挪了几寸，紧紧地和门排排坐。
这是个极为戒备和紧张的姿势。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更可疑。”陆鸣转着手里的听装咖啡寻找着生产日期——这瓶咖啡还是他上车后用脚从驾驶座底下勾出来的。
啧，果然过期了。
陆鸣于是舍弃了这罐咖啡，取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杯。
林之浅终于变换了一个姿势，木着脸别过头，拢了一把长发，用手指把打结的发尾梳通，对着空气说道：“我是好人。”
正午的阳光透过深黑色的车膜，浅浅地照进林之浅的眼睛，把林之浅的眼眸和头发都渡上了一层金色，她有着小巧秀挺的鼻梁，眉骨到山根间的角度很柔和，不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叫人看起来赏心悦目，不过也许是五官太精致的缘故，别人不会去特意盯着她五官的某一部分看看，第一眼更多注意到的是那一整张如玉雕琢般的脸——很出众，甚至还有点英气，但却叫人有点说不出的距离感，似乎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有云泥之别。
“聊聊。”陆鸣说，“我心再大，也总不能带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回去。说说吧，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叫什么、从哪来、干什么的。”
林之浅眼神忽闪，左手掐着拇指，中途张了张嘴，可又很快抿了起来，半天没有开口。
“我像是耐心很好的样子？”陆鸣见林之浅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直接掉头回处里。
林之浅大概看出来了陆鸣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说道：“山里来的，我没有家，哪里能安身就在那里落脚……那天入山只是意外。”
“意外？打雷天进山，你怎么不在脑袋上安个引雷器？”陆鸣说。
“你不也是……”林之浅小声地说。
陆鸣拔高音量：“你再说一遍。”
陆鸣天生长了张人见人怕的脸，在恐吓人这方面很有天赋，有次帮隔壁派出所进小学宣传防诈骗，结果吓哭了一屋子小孩。
林之浅被他怔住了，倒吸了一口气，默默握紧了拳，半晌呼出一口冷冷的气，似乎做出了妥协。
“对不起。”林之浅说完，垂下头，乌黑的长发挡住她大半张脸，又像一只缩进了壳的乌龟，一杆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影后，绝对是影后。陆鸣狠狠地想完，拧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热气在他眼前散开，灵芝的苦香味弥漫开来，他却一口没喝又拧了回去。
“让你说话，不是让你说废话，别怪我把你送去你不想去的地方！”陆鸣恐吓完，把保温杯放好，换了个更舒坦的坐姿，双肩打开，双臂枕在脑后，占据了后排大半个空间，放慢语速，压着嗓子说，“想好了说，好好说。”
林之浅猛地抬起了头，随即又咬着银牙默默低下了头，一副可怜样儿：“我没有钱，也没什么本事，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山上有只老虎，寻思着或许有巢穴，就想铤而走险偷只小老虎下来换钱。”
荒谬，太荒谬。
陆鸣从没见过编故事还这么不走心的女人。
就她这小胳膊小腿还想武松打虎，现在的女人都属老虎？陆鸣腹诽。
陆鸣在车窗上叩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汽车从高架变道驶下，在大路上开了一段路后，随即驶进了隧道。光影一下子被抛在了脑后，昏暗的车厢给林之浅包裹上来一层保护色，可是，陆鸣的眼神很快穿破了这层黑暗，锐利地注视着林之浅。
“对了，你说山上有老虎，哪里传的？听谁说的？”陆鸣别过身，大半个身子面对着林之浅，咄咄逼人地问道。
“就……就村里都在说。”林之浅小声道。
代驾大哥大约是看不下去，以为陆鸣是个家暴男，不由得转过了头看了后座的两人一眼，很快又恪尽职守凝视前方起来。
要不是陆鸣肩膀的伤还没好，他早就自己开车来了。要是没有外人在，他应该会把林之浅“暴力执法”一顿。
“散布谣言，谎报险情、疫情、警情或者以其他方法故意扰乱公共秩序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陆鸣对林之浅说道，“你不愿意去我那里，那我可以请你去隔壁派出所坐一坐……”
陆鸣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的“死了都要爱”顿时充斥了整个车厢，陆鸣脸色一绿，骂了句听不清的话，随后咬牙切齿地接通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