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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启程匆忙，通知和小厮们一起住在后面房子的徐古豪，大件物品带不走，朝媚就让暗卫去通知山泉将此处尘封。临走前朝媚做主入了乾州城，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脆皮烤鸭，去接了那个和祖母相依为命的小姑娘，一行人才彻底与乾州告别。
此一别又和数年前一样，不知多久才能重返，不知又是因何缘由。
出了乾州城，朝媚撩开帘子，袭面而来冷风吹开了面纱的一角，面纱灵动飞舞，为她的美丽添上几分洁净和虚幻。
晚娆在前面骑马领路，马车里安置着小姑娘、鹤如轼和徐古豪。小姑娘从上车之后就惶恐不安，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或许是伤心或许是害怕，无论是哪种朝媚都没有拆穿。一切都会改变的，等她见过炼狱中那些嗜血的魑魅魍魉、百年身不死困于地狱多年的老怪物们，等她为了一口干馒头不得已对所有想要厮杀的同伴下手的时候。
朝媚放下窗帘，将乾州城诸往事抛之脑后。她解开面纱，看着这用雪白皂纱织成的柔软薄纱，无声轻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寻常女子了，出门前还真听了鹤如轼的话将这面纱戴了这么久。
她不是这样的。她一向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无需隐藏容貌，那些贪念美貌送上门来的人都是亲赴阎罗殿的，而那些所谓仇家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一双她就杀一双，来一群她就染红雪裙，不杀尽不为朝媚。
从乾州回总堂要经过三府六州，有贫瘠之地有富贵之州。贫瘠的州府流民多，贼寇也就多，在这样的州府她们会选择在城外休息，偶尔遇上独自带着众多幼孺的妇人，朝媚就会从窗帘的一角扔出袋金叶子，旁边看到的其他人就会蜂拥而上，而那个妇人能抢到多少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鹤如轼让她喊停马车下车去给，朝媚则笑着拒绝，双目盯着窗外放光，宛如正在看一出好戏：“你不懂，东西只有是抢来的才能发挥它真正的价值。”她一边半扯窗帘，一边转头问他：“你不来看看？”
鹤如轼轻轻将小姑娘的头移放到徐古豪腿上，徐古豪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马车慢下来，鹤如轼慢慢挪动。
朝媚想果然还是晚娆最了解她，当然她也很了解晚娆。果不其然，在鹤如轼落座的一瞬间，她看到眼角方向的半空中闪耀起金色的光芒。又是一阵哄抢。
“晚娆和你这如出一辙的动作，要是被刘盈看到，也不知他会如何作想。”
刘盈心中有百姓，有一副比鹤如轼还软的菩萨心肠，平日看不出来，但深究便能知，若不是因为这副菩萨心肠，以他母家的实力、他的聪慧与在朝野的声誉，要绊倒太子不算太难，可他如今的际遇并不得意。
“阿娆和我不一样，”朝媚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容多少收敛了些，带上了细细的失意，她在为晚娆解释，“我纯粹是爱看这热闹，看他们卑劣如此，看他们这样被我玩弄在掌心，我，罪不可赦。阿娆这样做只是想真的帮他们，但她害怕，害怕下了马、入了这人群，她就回不来了。”
鹤如轼看着她静若山中深潭的眼眸，夕阳照在她一半的发鬓上。这样的朝媚让他想起自小养在皇后身边的那个忠骥将军之女，少年时见过那个将军女一面，她领着侍女坐在新造的摘星楼上，夕阳斜照，她落入夕阳之中，她手一挥，慵懒着慈眉，散下铜币，如同仙女散花。
鹤如轼深邃的眼神落在朝媚身上，无法移转。女子似无发觉，她看着面前的人哄做一团、推搡辱骂，又看着面前的人们如鸟散尽。两人就这么看着，鹤如轼一时没有发觉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等人群散尽，才听见朝媚大声地对前面喊道：“停什么？等下一场戏吗？”
马车才重新徐徐向前，鹤如轼随着朝媚最后一次看向那个妇人，妇人将抢到的钱币慌张地分散在孩子们和自己身上，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看到没人注意他们，赶紧悄悄地起身从树林后面溜走。
“看来她抢到了不少。”
鹤如轼看向她，她已无表情，只是不轻不重地感叹了这么一句。他将暖炉放到两人之间，他淡然回应她：“你用力朝她那儿扔的，就差扔到她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