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庖屋内炊烟袅袅,林渚清正将一大把苋菜淘洗干净切成小段,抛进“呲啦”响的热油中,熟练的翻炒几下,适时撒入佐料······
一道墨青身影踏入庖屋,依然一笑做春风,林渚清头也未抬便开口:“师兄你来早了,饭还没熟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师兄,不是师父?”
林渚清满脸嫌弃:“老头子对厨房这种东西一窍不通,你忘了我们先前吃的都是什么吗?我被迫开始做饭之后,他是如赦大敌,不叫着他吃饭,他是绝不会进厨房的。”
宁傅均轻笑,卷起衣袖走近灶台,将一大把柴草塞入灶膛,拉过一旁的小凳坐下,熟练操作着灶下的风箱。
不经意抬眸,扫过少女被热气映红的面颊,薄汗浸湿了乌发,贴在额上,遂掏出手帕替她拭去。
林渚清微微转头稍显茫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胡乱在脸上擦了擦,却又把煤灰抹上了脸,宁傅均只得又伸手替她擦去煤灰。
手触到脸的那刻,少女忽地转身,四目相对,两人只隔毫厘。他将粘在她脸上的碎发理到耳后,露出少女清丽的面容,面前的姑娘已经长大了,眉目舒展,亭亭玉立。
宁傅均此刻竟生出了就这样守着这姑娘一生的念头,转瞬摇摇头,觉得自己荒谬,他不久便要离开了,诸多心绪都是徒增烦忧。
林渚清生的高挑,可在宁傅均跟前还是矮了大半个头,现下两人离得这样近。宁傅均的气息绕在她身上,她脸愈红,心也跳的飞快,不晓得要说些什么。
气恼自己忸怩,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师兄快抽风箱,火要灭了”可炉内的火明明是最旺的时候。
宁傅均向来顾全旁人脸面,并未戳破她的胡言乱语,退后一步,又坐在原先的小凳上了,象征拉了两下,便松了手,他原是什么都看的清楚。
两人都不再说话,庖屋内一时便只剩下铁铲在铁锅里翻炒的声响,林渚清想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能拼命将注意力都放在锅里的菜上,显得很是严肃。
之后听到一旁的人幽幽开口:“清清,你头发乱了,待你弄完,师兄给你梳发好不好?”
因着他们有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故而幼时生活极其艰辛,并非钱财,而是生活细琐他们这位师父全然不通。不会煮饭,林渚清小小年纪被迫学着做饭;连自己都总是披头散发,自然更不会给女孩儿梳发了,所以小的时候林渚清的发髻都是宁傅均梳的,也不知道他一个男孩子,如何会梳女儿髻。
林渚清扭头愣了愣,有些别扭:“师兄,我几年前就能自己妆发了。”
宁傅均窘迫的笑笑,林渚清已经接着说了:“不过呢,我自己也懒得动手,况且我梳的没你好,那这次就劳烦师兄为我梳发吧!”
宁傅均怔了一瞬,旋即答道:“好”。
两人说着,饭菜也熟了。
林渚清将菜盛入盘中,对宁傅均说:“师兄,记得盛饭。我去叫老头子吃饭了。”
才刚能看到书斋,林渚清便开始扯着嗓子喊:“老头儿,吃饭了,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份儿让给阿毛吃了。”(阿毛是他们养的一条看门狗)。
魏过迁急急忙忙从书斋出来,一边气急败坏数落林渚清,一边又脚步不停地往庖屋赶:“你你你······逆徒,竟敢将阿毛与为师相提并论,小心我让你再抄几遍宫廷史······还有,说了不准叫我老头儿,我是你师父,你尊卑礼仪学到阿毛肚子里了······”
林渚清看着魏过迁走了,偷偷吐吐舌头,一脸嫌弃:“贪吃鬼,还不如阿毛呢”。
伴随着魏过迁风卷残烛和宁傅均蜻蜓点水式的吃法,一顿餐饭如往常一般结束。
魏过迁拿着帕子擦擦嘴上的油水,出门前依旧如往常一般吩咐:“为师得去诵书注典了,你们记得洗碗啊。”
林渚清十分鄙夷他师父的德性:“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都是一样的借口。”
林渚清拾掇了桌上的碗筷,宁傅均舀了水进盆里,接过林渚清手上的碗筷,如往常一样淘洗。
他们这师父向来是只吃饭的,洗碗与他毫无干系。
从前林渚清还小,够不着灶台,便是宁傅均自己洗碗。后来长高了,林渚清就坚持要和他一起,说是既然都吃了饭,就得都洗碗,决没有要他一个人洗的道理,那之后便是一直如此。
林渚清看庖屋收拾的差不多了,心中惦记着上午的约定:“师兄,你要不先回去休息?”
宁傅均不解:“嗯?”
林渚清只得解释:“哎呀,你是忘了吗?你还得教我沧浪剑后四式,所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把剩下一点点活计弄完的。”说着便将宁傅均推搡出去。
推到门口,人却不动了。宁傅均站定面向林渚清:“可我还要给你妆发,你继续完成剩下的,我就坐在这里休息,这样如何?”
林渚清脸又开始发烫,自顾自转身快步走向屋内,不住点头:“好,嗯行,师兄你说了算。”
其实没剩下多少活计,但林渚清为了教宁过迁养足精神,故意收拾得很慢,以至于庖屋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整洁。